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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回蓮花胡同尋事做,本來是聽自己的兒子說在外面勾搭上了個頗有些家資的小寡婦,想要找個由頭把有了孕的小丫鬟打發走,誰知主家竟把她留下了,廖奶媽見著了血,又豈會不來叮一道,卻不想--
她瞧著掀了帘子進屋,穿著香色金線福字紋緙絲對襟寬袍,一身孕味的許櫻,站起身福了一福,「老奴給太太請安。」
許櫻也瞧了她一眼,她原先就是慣是會扮寒酸,現下真寒酸了,倒與往日無有什麼不同,若說不同變是臉色差了些,從紅光滿面變成了滿臉橫肉。
「久沒見廖嬤嬤,您老氣死還是一樣的好,鄉下莊子到底養人。」
「這都是托太太的福。」
許櫻嘆了口氣,「我總些事想要問問你,偏老爺說不想見你,現下老爺在江南公幹,咱們總算能說透了。」
廖奶媽渾身一冷--「老婆子年齡大了,許多事都……」
「趙氏……到底為何要跟連成珏聯手?當年的管姨娘是怎麼死的?梨香又是什麼來歷?」
廖奶媽聽見這三件事都與自己無干,聽到趙氏和連成珏聯手的事,她略挑了一下眉,「趙氏太太並未曾與九爺聯手,他們倆個應是互有把柄。」廖奶媽沒問許櫻為什麼知道自己會知道這樣的事,她雖離了連家多年,在連家的耳目卻是不少的,「管姨娘是產後血崩死的並沒有人做手腳,梨香是從外面買回來的,她是怎麼和九爺搭上的……老奴也不知情。」
「你從太太那裡盜來的東西,都賣到哪兒去了?」
廖奶媽答完這些不相干的事,剛鬆了口氣,許櫻就問了件讓她頭皮發麻的事……「這……」
「太太留下的那些東西,雖說是好物件,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收的,那些個金飾若是只融了賣金子,可是糟塌東西了……更不用說那些個古董、器物了……」廖奶媽日子過得極好,後來從她手裡搜出來的那些個東西也是極好的,若真是賤賣了,依著他一家三口的行事作風,怕是早敗光了。
廖奶媽低頭沉吟了許久……「太太可知京里哪家的胭脂賣得最好?」
「灼華樓……」
「光指著那些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胭脂水粉,她家的生意豈能如現今一般?京里的世家豪門,總有些太太、奶奶、小妾有些值錢的首飾、不常用的物件,缺了銀子到她那裡換,多半是能換個好價錢,她家也從不問東西的來歷……」
「太太……我的兒是良家,麥穗姑娘雖是好的,卻與我兒水火不容,說是夫妻不如說是仇人……」
「她是明媒正娶嫁到你們家的,若說是出來做事也是尋常,可若說您不想認這個兒媳婦怕是不成的,一是她本無過錯,二是她肚子裡已有廖家骨肉,停妻再娶這等敗壞門風的事,我連家是不準的。」
廖奶媽訕訕地笑了,「這都是我縱子太過的緣故,我也是捨不得麥穗吃苦。」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也是她的命。」
許櫻送走了廖嬤嬤,轉身對翠菊說道,「你去與麥穗說,我這裡的事不多,只能一個月給她五百個大錢讓她看著兩個洗衣婦,孩子生下來她帶著也成,交給婆家帶著也可,只是我連家是規矩人家,下仆要見外人,得先問過我。」
「是。」
她終究還是對麥穗心軟了,那些年在許家苦熬的歲月,終非外人能懂。
連家豪富,連帶著連家的大掌柜都比旁人貴重些,許是因兩夫妻從無到有兩手空空到現在家境殷實,讓張太太不知比別人多了多深的底氣,又或者說張大掌柜在外奔波,覺得老妻在家寂寞,暗地裡縱著,張太太與那些個京里常見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兩個月也出不了一回門的太太們極不相同,是個愛熱鬧愛串門子的,別人家不提,許忠家的門檻就被她踩得底了兩分,主因是她常說旁人說話都俗氣,唯有許掌柜的媳婦是個不俗的。
百合對她說不上煩,可也說不上喜歡,每次她登了門總會打起精神招待,等張太太說完京里新近的「故事」,眨著眼睛等著她投桃報李時,她多半也說些不咸不淡的事,要論精彩遠遠比不上張太太,還常要被她糾正一番,「你說的事我倒也聽說過,只是聽說那家的閨女也不是什麼規矩的,年輕時被人引誘失了身,這家這才尋了個沒有根基的窮人家小子做姑爺,嫁妝豐厚、岳家又有財勢、幾個大舅子身高馬大的,姑爺成了親知道上了當也不敢聲張,誰知十年河東西年河西,窮小子發達了,岳家還要看他的臉色,自然是他怎麼欺負自家的閨女也不敢開口了,只怕他翻舊帳把自家的閨女休回來,那窮小子也沒想休妻,誰知新納的小妾是個拎不清的,連大婦的嫁妝都敢貪,這才有了這場官司。」
「哦……」百合佯裝受教地點了點頭,她先前講的是某家人家正妻告丈夫停妻再娶、貪占嫁妝、先貧後富,青天大老爺判令將那小妾流放三千里,男人重責三十大板,令其回家與妻子安心過日子的事,這事兒最近傳得連掃地的僕婦都能說兩句,百合就是用這事兒來應付張太太,果然聽到了更詳細的故事。
「所以說啊……那縣官也是糊塗人,夫妻鬧到上公堂,便是撕破了臉,哪還能一同過……聽說老爺離家已經有兩個月了,何時能回來?」
「聽說是已經返程了,替官家做事,總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