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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慢走。」
羅先生這邊走了,許梅、許榴、許桔都「不疼」了,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原來茂松書院端午放了兩天假,只有幾個鄰近的清寒學子回了家,路遠些的比如董鵬飛,則到許家來過節,據說這次不止是來了他一個,還有幾個與他交好的同窗也要一起來。
「表哥捎信來說今天吃過午飯,拜別先生,收拾幾件衣裳、書藉就過來,先給老太太請安,咱們這會子去,八成他們還在老太太那裡呢。」許榴說道。
「咱們這樣冒然前去,會不會被老太太說沒規矩?」許梅對董鵬飛沒什麼興趣,可是家裡難得來人,又有幾位董鵬飛的同窗,許梅再老成也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總想去看看新鮮,可是她終究是被嚴格教養長大的,事到臨頭又有些怕。
「今日來的除了董家表哥,還有唐家的表哥、展家的哥哥、連家的哥哥、王家的表哥,還有楊家的表哥啊……」許桔早就打聽清楚了,她看向置身事外的許櫻,「你竟不知道你家表哥也在茂松書院?」
「這個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外祖家離茂松山近得很,我以為表哥回家了。」許櫻說道,連家的哥哥……
「你難不成是怕碰見展家的哥哥尷尬?你放心,不是那人,是展家的三表哥。」許梅說道,她知道許櫻跟展家的淵源,這件事上許櫻極為無辜,身為許家的大姑娘她也覺得展家在這件事上欺人太甚,展家雖是望族,展家四房卻是商家,若非許櫻失父,怎會下嫁,豈知他們竟是背信忘義的,幸好展七爺還算厚道,收了許櫻為義女,一年四季衣裳、胭脂、首飾不斷,還花銀子供養許櫻,許櫻也算是因禍得福。
「哦。」許櫻卻不停地想著連家,沒聽說「他」曾來過許家……想來也是,連俊青上一世並未在茂松山辦書院……
「走吧!」許榴牽起許櫻的手,許櫻有些怔愣地跟著她往前走。
老太太年齡大了,最喜歡的就是熱鬧,一聽說茂松書院端午放了兩日的假,就派人捎了信去,一定要董鵬飛來許家小住,聽說董鵬飛要帶同窗來,更是高興得不得了,連夜派人收拾出了客院,招待貴客。
連俊青本身就有些才名,加上他有錢,書院蓋得精緻,請來的先生也都是名師,門下都有考中進士甚至是狀元的弟子,茂松書院雖新,卻很有一些望族子弟,山東的望族,往上數三、四代,就沒有不是親戚的,怎麼說都不算是「外人」,這些學子不想在茂松山上苦渡節假,便應了董鵬飛的邀請,到了許家。
因許家老太太輩份大,他們到許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看見這些年輕齊整的孩子,自是高興得不行,問了年齡又姓名,又細問了家裡的情形,一直拉著他們嘮了有一個多時辰。
「老太太,幾個姑娘散了學,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幾個學子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輕鬆之色,「老祖宗,既然姑娘們來了……」其中心思最活絡的連九小心地說道……
「都是自家人,你們又還小,見一見也沒什麼,你們不必避讓。」老太太說道,幾個人互視一眼,也只得留了下來。
只見丫鬟引進來四個姑娘,走在最前頭的身穿豆綠杭綢斜襟及膝夏裳,露出一截水紅羅裙,身量高佻,柳眉杏眼,雖未長成,卻透著一股子端莊老成;隨在後面的身穿玫紅杭綢褙子,淺粉裡衣,石榴紅裙,膚若凝脂削肩柳腰,嘴角含笑;第三個姑娘則是身穿雪青潞綢繡竹紋褙子,月白裡衣,月白長裙,身上半點艷色皆無,眉若遠山鼻若刀裁,冷冷淡淡卻別樣動人;第四個姑娘年齡尚小,身穿緋色杭綢立領春裳,一雙大眼靈動異常,活潑可愛。
「給老太太請安。」四個姑娘整整齊齊的向老太太請安。
「這是你們幾個哥哥……」老太太一一引見了幾個學生。
許櫻自進了屋,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離老太太最近的那個人身上看,「他」此時身量尚未長成,正是少年之時,手長腳長,削瘦異常,薄綢的衣裳像是掛在他身上一樣,眉目俊秀依舊,極薄的嘴唇上還有淡淡的茸毛……「這是你們連家九哥哥,名喚成珏。」
連成珏——許櫻以為自己再見他會切齒痛恨,誰知看他許久,心裡竟只有一個念頭——他竟還只是個孩子。
「妹妹們好。」連成珏性子最是活潑,在家裡時經常靠著嘴甜討得家中長輩和各位姐妹的喜愛,見了許家如花似玉的四個姑娘,眼前不由得一亮,他陪著許老太太東拉西扯老半天,原來是極值得的。
「連九哥好。」
「這是你們連家十哥哥,名喚成璧。」
除了許櫻的三個姑娘,進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連成璧,這也不怪她們,連成璧生得實在是好,許家的姑娘都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兒,被他一比竟如燒糊了的卷子一般,如此美顏竟生在男子身上,實實的暴殄天物!
連許櫻都忍不住多瞧了連成璧一眼,她是見過成年的連成璧的,男子若有生得美貌若女的,多半姿色最盛是少年時,長成的連成璧美則美矣,並不似此時般男生女相,加上他深厭自己容貌,留了鬍子,曬黑了臉,配上他那張號稱天下第一毒的毒嘴,容貌倒在其次了。
連成璧早就習慣了眾人的注視,敷衍的施了一禮,「妹妹們好。」
許家的姑娘們羞羞答答地還了禮,許櫻瞧著她們心神不屬的樣子,心想她們若是領教了連成璧那張曾經說死降金判將,說暈安成公主,說得自己岳父辭官,妻子氣得抑鬱而終的嘴,還會不會覺得他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