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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與親家奶奶才幾年不見,竟認不出了。」董氏笑道。
「當初不過是遠遠見過一面,不怕您笑話,我也認不出您了。」花氏拿帕子掩了唇,貓眼石的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如今我來得唐突,還請親家奶奶不要見怪。」
「大家都是親戚,有什麼唐突不唐突的,快請。」
董氏請花氏進了正房,花氏眼睛一掃就瞧見了幾樣頗值錢的古董,字畫她不懂,可她懂瞧裝裱,光從紫檀、黃楊木的畫軸上看,多半都是些值錢的,家俱、擺設都是些半新不舊的,可料子極好,許家果然不愧是世家。
可再瞧瞧丫鬟婆子們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如今已經到了該穿袷衣的時候了,有幾個卻還穿著單衣,餘下的衣裳料子雖不錯,卻已經有些舊了,能看出來是穿過一年的了,就算是為了守孝也不至於到了該換季的時候衣裳都不給下人做,他們楊家小門小戶,還給下人們一人新扯了一身衣裳呢。
「不知我家小姑何在?」花氏笑問。
「瞧我這記性。」董氏一拍大腿,「來人,去請二奶奶和六奶奶來。」她又轉回頭跟花氏說,「我們家六奶奶您還沒見過吧?」
「未曾有緣得見。」
過了一會兒,楊氏帶著許櫻和許元輝果然到了,許元輝這些年沒少跟著楊氏給姥爺姥姥拜壽等等,自是認得花氏的,馬馬虎虎見了個禮,就口稱舅媽,到了花氏跟前扯著她的衣裳要糖吃,花氏也笑眯眯地拿出來一塊桂花糖送給許元輝吃。
楊氏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嫂您別見怪……」
「自己家的孩子,有什麼見不見怪的。」
「給小舅媽請安。」許櫻施了個福禮。
花氏笑眯眯地扯著許櫻的手,讓她轉了一圈,「讓舅媽瞧瞧……喲喲喲……長高了,也長俊了,越來越像你娘了,國良那小子真的是好福氣。」
許櫻一下子紅了臉,「許久不見,舅媽竟如此拿我取笑……哪有長輩的樣子。」花氏為人和善,愛說愛笑的,所以許櫻敢跟她這樣說話。
花氏果然不以為意地笑了,「你與你大表哥訂親的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麼好害羞的?」
「嫂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臉嫩,就饒了她吧。」
董氏冷笑著瞧著她們在一處說笑,只是打著自己的盤算,正這個時候梅氏也到了,她與花氏一番寒暄之後,也嘮起了家常。
董氏見她們似要嘮個沒完了,咳了一聲,「不知這次親家奶奶來,是有什麼事?」
「哦。」花氏恍然大悟狀,「瞧我竟忘了正事,只因我公公領了茂松山山長的職,硬是只帶著我婆婆一人就上了山,偏我在家裡事多,一時脫不開身去伺候,這才想著求姑奶奶上山照應幾天,等我那邊脫開了身……」
梅氏見董氏要張口,趕緊攔道,「這又有何難,公婆這邊自有我們妯娌照應,茂松山又離家裡不遠,二嫂去照應幾日也是正理。」
董氏一向知道梅氏和楊氏好,冷冷一笑,「謾說去照應一兩日,如今二哥不在了,恕個罪說,二嫂瞧著我們煩了,回去依著娘家住,也沒人能說嘴。」
花氏臉上的笑立刻就收了起來,「不知親家四奶奶這是說得什麼話,連我這個商家出身的竟都聽不得了,難為書香門第出來的說得出口,我竟不知這世上竟有公婆俱在,弟媳婦攆大伯嫂的事。」
「倒不是我想要攆,只是二嫂有當我們是一家人嗎?您拿著二哥的體己做買賣,我們不眼饞,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瞞著我們,倒讓外人笑話我們許家不和。」董氏原來在這裡等著楊氏呢。
「您這話說得我又不懂了,我小姑一個婦道人家,論起做生意怕還不如我呢,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就拿著銀子做生意了?」這話若是讓陸氏說,打死她也說不出來,花氏卻是個沒理也能辯三分的人,豈會容董氏攀扯什麼做生意的事。
「那我問問你,昌隆順又是誰家的生意?」
花氏立時笑了起來,「您問的竟是此事,那生意確實有姑奶奶的股,用的卻是許姑爺當初得的撫恤銀子,大股東卻是我,鋪面房是我們老太太的嫁妝,因少了許多的開銷,這才年年有入息,櫻丫頭要嫁人,元輝哥兒要娶妻,哪樣不要銀子?她出點子本錢,賺點子錢,又礙了誰的眼了?我跟你說不得了,我倒要問問親家老爺,此事我小姑做得對不對。」
梅氏見話趕話僵在這裡了,出來打了圓場,「既然話都說開了,老太太早就有言在先,二哥得的撫恤銀子是拿命換的,不入公中,二嫂拿去做生意讓錢生錢也應當……」
董氏瞪了她一眼,心道沒想到花氏竟這麼能說,硬是把黑的說成白的,「那昌隆順的大掌柜又為何是許忠?他可是姓許的。」
「許忠能幹,我向小姑借了他用,我一沒少他工錢,二沒少給他分紅,三來這有他主母的股份,又有何不對?」
「原來二嫂可是說,把許忠借給展家了。」
「喲……瞧我,是我沒說清楚,北貨生意里也有展七爺的股。」
董氏氣得直喘粗氣,頭上已經長了油皮的傷處又隱隱做疼了起來,這個花氏,真不愧是商家女,太會歪纏了,自己怕是討不到什麼便宜,「二嫂,我不問旁人,只問你,那北貨生意到底是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