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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許櫻上一世到最後其實是古代商場女強人來著,只不過她到最後也沒辦法放下自己前半生的孤苦經歷,放不下自己早死的母親,放不下自己被浪費的青春年華。
☆、義父
展明德把手裡的書信狠狠地摔到了妻子面前,「太太如今好大的威風!好大的面子!竟連兒女的婚事都能乾綱獨斷了!」
鄒氏看也不看那封信,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安排我兒的婚事時,不也沒跟我商量嗎?」
「就因為這個?」展明德幾乎不認識眼前的女人了。
「還因為她姓許。」鄒氏說道,「是個無父的孤女!」
「你何時變得如此勢力?」
「這個世道如此,你怎能怪我勢力?當初你我成婚之時,處處仰人鼻息矮人一等,我頭胎又生了個女兒,展家的人是什麼樣的嘴臉?你被排擠得只能在書院讀書避不歸家,我一個人帶著孩子辛苦渡日,懷致信的時候連想喝碗雞湯都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挖苦,我只盼著你能金榜題名,帶著我們娘幾個離了這苦地方,誰知道四哥一家遭了難,你明明已經中了舉人卻要被逼回家行商賈之事,徹底斷了青雲路!老太太明著說全指望咱們夫妻,暗地裡伙著婆婆整日裡裝神弄鬼,你一年到頭賺得錢倒被她們拿走了一半,就為了維護那個傻子!你在外拼死拼活,到最後要替旁人做嫁衣裳,我三姐如今是落魄了些,可拉了她一把,就向我母親和哥哥們賣了天大的人情,鄒家人豈能不幫我們?」
鄒氏的父親如今已經是四品的知府,伯父已經做到了二品大員,論門第比展家還要高些,可她偏偏是庶女,自幼被嫡母和嫡出的姐姐們踩著,到了年齡給了點簡薄的嫁妝就打發出了門子,她命運不算差,嫁到了展家雖說嫁得是庶子,好歹是原配嫡妻,她的同母妹妹卻嫁給了四十幾歲的人做填房,每次見了那人,她連妹夫二字都叫不出口。
鄒家人如此對庶女,又怎麼會替庶女撐腰?也就是在展明德成了展家四房的當家人,他們夫妻翻了身,才有了笑臉,與她有了些許往來,可既便如此,大事上仍不能指望她們,幸虧鄒氏的嫡出三姐姐嫁人後因公公吃了官司,過得落魄了,竟要要依靠她來周濟,鄒氏討好失勢的嫡姐,無非是為了得到鄒家人的助力。
可光憑銀錢,給姐夫生意做之類的仍舊不行,這樁婚事其實是鄒太太先提出來的,鄒氏當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在她眼裡許家庶子所留下的失父孤女,哪裡及得上鄒家的外孫女份量重?
展明德也明白其中的曲折,可是他畢竟和許家有言在先,與許昭業有同窗之誼,是共過患難的交情,「婚事已經到哪一步了?」
「已經換了庚帖,太太和老太太已經派人去提親了,下小定的日子都定好了。」
竟然已經提親了……展明德臉黑得像是閻羅
一般,咬牙切齒地瞅著妻子,胳膊高高的抬起,可是看見妻子因為早年的操勞而過早出現在眼邊的細紋,已經抬起的胳膊狠狠砸向桌子,滿桌的茶具被震了下去,碎了一地。
已經提親了,這個時候若是反悔,就得罪了鄒家!自古官字兩張口,鄒家……是展家得罪不得的!
「好!鄒翠娘!你好!!」展明德一甩袖子,大跨步地離了妻子的臥房。
「我對不起昭業表哥啊!對不起啊!」連俊青進到酒樓的雅間的時候,展明德已經自己喝光了一整壺的蓮花白,看見他進來了,扯著他的袖子哇哇大哭了起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向許家求親,結果妻子暗地裡跟嫡姐結親的事全說了,「當初嫡母刻薄我,連平常筆墨都給得不齊,更不用說買書的銀子了,全靠昭業兄接濟我不說,當年我秋闈失利大病了一場,銀錢全都花光了,昭業兄為了救我,連冬天的大毛衣裳都給當了,跟下仆一樣穿著棉袍子過冬,我病好之後,他還說棉袍子暖和,他又只想閉門讀書,不預備出去交際,大毛衣裳當了就當了,我當時就想日後定當百倍報償他,誰知我竟做了忘恩負義之人啊!」他一邊說一邊拿拳頭砸自己的頭。
連俊青聽著也是連連嘆息,他與展明德相識,也是因為許昭業的引薦,只不過他身為嫡子又是家裡唯一的讀書人,受盡千般寵縱,又與許昭業在學業上較著勁兒,跟他們倆個同為庶子在家裡處境艱難的,相交不深,許昭業中舉那年穿棉袍子過了一冬,他都是第一次聽說。
「展兄,此事你之前並不知情,又只有口頭約定,只需去許家賠情也就算了,昭業兄地下有知,也定會原諒你的。」
「你不必寬慰我,昭業就留下櫻丫頭和元輝這一點骨血,我如此出爾反爾,薄待櫻丫頭,昭業兄在九泉之下都不會放過我。」
「唉,不過是樁婚事!櫻丫頭我見過,模樣清秀,許家又是望族,婚事上哪有你說得那麼艱難?實在不行,我雖未成婚,我連家與櫻丫頭年貌相當的兒郎最少有三、四個,我這個做叔叔的瞧著誰好,說句話讓他們去許家提親,把櫻丫頭娶回來,誰敢不從?」連俊青說道,說完他忽然覺得這是極好的主意,他與慧師妹親事未成,可以說是他這一生唯一的憾事,若是連家的子侄娶了慧師妹的女兒……他正想著這些,展明德已經趴在桌子上摟著酒壺睡著了。
連俊青搖頭嘆息,出了雅間讓自己的長隨去找展明德的長隨,送展明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