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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許櫻把金虎收下了,並沒有提自己已經備了禮的事。
她們祖孫乘著楠木馬車剛駛過探花及第的牌坊,一輛青油騾車便使到了牌坊下,朝著連家大宅的方向而去。
江琳琅本是苦出身,江縣令三十歲中了舉,三十二歲補了候補縣令,三十三歲補了實缺,如今才不過做了四年的官,身為次女的江琳琅十二歲身邊也才算有了自己的貼身丫鬟,不用跟姐姐搶丫鬟用。
自從四年前第一次在父親的揭風宴上見到了連成璧,她那一顆心就再也容不下旁人,更不用說趙氏不知如何探知了她的心思,在替江太太祝壽的時候,認她做了乾女兒,用金銀財帛迷了她的眼,也讓她知道連家是何等的豪富人家,連成璧嫡仙似的人品,又有那樣的身家,她每日做得都是風光嫁到連家做十奶奶的夢,卻未曾想連成璧跟許家的姑娘訂了親,這些年也幾個提親事的,卻都讓她要死要活的鬧騰得黃了,有了連成璧比著,這世上的哪個男人都同如糞土一般。
連成璧成親那日,江琳琅包了酒樓的雅間,看著他騎著高頭大馬頭戴烏紗帽插宮花而過,卻連一眼都未曾多看過她,連成璧欲成親的這些天她都是水米未進,眼睛腫得跟桃子一般,接了趙氏的信,雖說不知哪天馬車來接,還是照著偏方讓自己眼睛消腫,生怕萬一見到連成璧被他笑丑。
待騾車到了連家門口,自有人從側門引著她入內,用軟轎將她送到了二門裡,在二門迎著她的是喬嬤嬤,兩人都是相熟的,喬嬤嬤瞧了瞧她用脂粉賞遮不住的憔悴,連說了幾聲怪可憐見兒的,握著她的手,引著她往趙氏的錦繡院而去。
趙氏見了她,緊緊握住她的手,未曾開言先流淚,「我的心肝兒,你怎麼瘦成這般模樣。」
「我……我只是苦夏罷了。」江琳琅雖如此說,也是未曾說完就哭了起來,兩人手拉著手坐在屋內痛哭,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般,過了約麼有半盞茶的工夫,這才緩緩收入了淚,江琳琅四下看看,「怎麼不見新奶奶在您身邊伺候?」
「我不過是無子的繼室,哪有資格讓她伺候,老太太一早就發了話,讓她每日只需到榮壽院請安即可,你道我為何今日請你來,只因老太太只帶了她一個人去劉大人家吃滿月酒,若非喬嬤嬤今日一大早見老太太手下的人備車,我竟不知情,外人都瞧著我風風光光,又怎知我內里委屈,如今大老爺在他們尚且如此,若是有天大老爺不在了,我們娘幾個怕是要無立錐之地了。」
「不管是否是繼室,您總是她正經的婆婆,這也太過了些……」
「我上面還有個老太太,那才是當孝順的,我若是多說了,怕是連我也要被老太太叫去她身邊立規矩,到時候一起站著罷,誰能敬我是有媳婦的人。」趙氏說道。
「老太太如此,十奶奶難道就沒個成算?」
「她更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原放在成璧房裡的幾個丫鬟,盡數被她發作了一通,一個個嚇得跟避貓鼠一般,我原想她是官家女兒,當知道識大體,沒想到竟是個吃獨食的,梨香那麼老實的人,也被她嚇得不敢沾老十的邊。」
江琳琅聽到此處,心裡對新十奶奶也是頗為不忿,雖說小夫妻情熱,可也沒有她做得那般絕的,長輩房裡的貓貓狗狗都當尊重,她卻如此的不知禮,「她也是官家出身,怎會如此……」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雖是官家出身,卻是自幼失父的,被寡母嬌寵著長大,又小小年紀就將母親的嫁妝經營得有聲有色,哪裡是尋常女子可比的。」
「我原就聽說她雖是女子,卻有聚財之能,沒想到是真的。」江琳琅搖了搖頭,「身為女子沾上了銅臭氣,豈有好的。」
「這都是成璧不知為何竟被她勾住了,我也是這兩天才聽說,他們原就認識的。」
江琳琅心裡對未曾謀面的十奶奶更是恨了,沒想到她竟是如此不守婦道的女子……只恨這樣的女子成了十奶奶,她卻……
「再過不到一個月,成璧就要回京,進翰林院做庶吉士,連家素有長媳守家的規矩,我原想著跟老太太說,給成璧納個知書懂禮的妾室,也好在京城照顧他,只是她這般善妒不容人,我哪敢提及此事……」
江琳琅聽說長媳守家,替連成璧納妾之事,臉慢慢的紅了起來,如今她只恨自己是縣令之女,想要不顧身份說自己願為妾室,都說不出口。
☆、117滿月宴
楊氏寡居,許家在她長大的這些年連遇喪事,許櫻除了去舅舅家,並無多少機會出來交際,原不知道連家叔侄在山東貴婦圈子裡都是有名的人物,今日隨著連老太太出來了,剛一踏進招待女眷的後花園,還未等進女眷們聚集的知秋樓呢,嫌屋內氣悶,在外面賞花閒聊的人就瞧見她們了,許櫻只覺得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往她身上盯了過來,就算是許櫻自認修練多年,也是十年未見這樣的陣式,臉稍有些紅,連老太太向前了一步替她擋了一擋目光,許櫻又向後退了一步,臉漲得更紅了,一副受驚嚇的樣子。
連老太太回過頭來,看見的就是被這陣式嚇得手足無措的許櫻,難免心裡生出了憐意,「她們無非是想要看看探花娘子長什麼樣罷了,你只需跟著我就是了,有我替你擋著呢。」
劉家自是派了婆子做知客人,往裡面通傳了進去,卻沒想到劉太太親自迎了出來,一瞧見連老太太就笑了,「喲,連老太太,您今個兒可是來得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