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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他不喜杜家歸根結底不是心疼錢,是心疼自己的生母,為了這些個親人到死時都不得安寧,操碎了心。
「他們歸根結底是你舅舅。」許櫻整了整他的衣裳,要說親人傷人,她受得豈不是更多?可楊氏教她的道理她是記得的,總歸不能太過失禮,把別人的錯處變成了自己沒家教,讓父母蒙羞,杜家的人無非是花了連家的錢養著,再加上嘴不好而已,比起許家的那些人簡直是一群綿羊。
連成璧不說話了,這些道理杜氏活著的時候,舅舅們來了,他不樂意去見時,杜氏也和他說過,「我沐休的時候帶你去拜訪就是了。」反正杜家人什麼樣許櫻也知道了,見就見罷。
連成珏站在客棧的二樓看向樓下,到底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販夫走卒之間相撞也互有禮遇,來往眾人都帶著股子從容,他一口飲盡了杯中的清茶,關上窗面對躺在床上赤著上身看書的男子一笑,「大人今日倒不急著走?」
「你若不急,我便不急。」男子約有四十左右歲的樣子,身量高壯留著短髯,長相頗端正,只是他此刻一笑,帶著三分的撒嬌,若是認識他的人,怕要嚇死。
「我來便是要來看你,怎會著急。」連成珏微微一笑,原本他是一張純善的臉,此刻竟帶上了三分的魔性。
那人坐了起來,拉住連成珏的手,「你若是不急,為何不住到我在京郊的園子裡?反而棲身客棧?」
連成珏抽回了手,「瓜田李下啊大人,再說我身邊還帶著一位嬌客。」
那人的臉冷了下來,「我倒要問問你了,那位嬌客到底是誰?」
「那位嬌客本是遠山縣江大人的千金,我嫡母的乾女兒,也是我的義妹,我們自然是清清白白的兄妹關係。」
「兄妹?」他挑了挑眉,「我倒不知道這乾親也能稱兄妹。」
「人家還看不上我呢,大人您盡可以放心……」他伸手玩弄著男人的發尾,「只是你如今就這般捻酸吃醋,我若是成了婚你待如何?」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自該是成婚的,只是不要擺到我跟前來就是了。」男子的嘴上這麼說,話里卻帶著怨。
「我祖母的意思是讓我入豪富人家做贅婿,此事若是成了,你我怕也是要少牽扯了。」連成珏推開了他,「反正你也不止我一個。」
「你又只我一個嗎?」
連成珏冷笑坐到床邊,玩弄著男子落在床上的腰帶,那腰帶是八塊白玉所雕,暗刻著獅首紋,中間以環相連,環環相絲紋絲不亂,「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太沒意思了?」
「我早說過了,你自連家出來,憑你的本事和我的相助,一樣可做成一番大事。」
「連家的都是我的,我的東西我幹嘛要放手?」連成珏挑了挑眉,隨手扯下了自己固發的白玉簪,一頭的長髮散落於肩。
「你既不想放手,難道真聽憑老太太安排婚事?」男子本是朝中顯貴,雖說品級不高卻手握重權,又是太后的心腹,這世上美貌的男子雖多,他過手過的卻也如同過江之鯽,偏連成珏如同泥鰍一般滑不留手,卻莫名的帶著魔性,讓他怎麼樣也放不了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有何法子。」
「要說法子……」那人湊近他的耳畔,「你若對我好,我自對你好……這法子是人想出來的……」
江琳琅單手支肘倚在窗邊,心裡轉了七八個主意,卻沒有一個能落到實處,她回了遠山縣去找乾娘,乾娘卻把她交到了連成珏手裡,雖說又派了個婆子陪著她,一路上連成珏也是君子得很,遇上生人也只說是護送自家的妹子上京,一路上殷勤陪伴,衣食住行關懷備至,為什麼這般體貼的人,卻不是連成璧呢?
她雖說一股子痴心上了京,可又近鄉情怯起來,如今她已然離了家,再沒有了退路,連成璧若還是那般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樣子,她也只有三尺白綾上了吊這一條路。
金環端著一碗拿白瓷蓮花碗盛著的銀耳蓮子羹進了屋,瞧見她一會兒痴痴的出神,一會兒愁雲滿面,知道她是在想心事,「姑娘,您還是吃點東西吧,總不能無精打采地去見十爺。」
江琳琅點了點頭,拿起調羹拿起半勺湯羹慢慢的吃了,「九哥可曾用膳?」
「九爺出去見朋友了,自是在外面吃了。」連九包了客棧的一整個跨院,往來的人都是他的心腹,趙氏派來的婆子王婆子,也是個嘴甜的,她跟金環一起給江琳琅編了個極美的夢,「你這般痴心,十爺也不是鐵石心腸,定會為你的痴心所動,再說了還有太太,所謂長輩賜不敢辭就是這個道理,太太已然寫了信讓九爺交給他,你姨娘的名份自然是定了的,至於十奶奶……老太太讓她跟來無非是因為她尚未有孕,若是有孕生了子,自然還是回山東老宅守家的,以姑娘你的人品才貌,還怕不能讓十爺對您動心?」
江琳琅點了點頭,喝碗了一整碗的湯羹,見王婆子進了屋,身後還跟了兩個眼生的婆子,兩人一人手裡捧著兩個高高的包袱。
「王嬤嬤……這是……」
「這是九爺替您張羅的衣裳,說您這一路上行路衣裳都不光鮮了,重新置辦了些衣裳給您。」
江琳琅身上穿的衣裳就是連成珏在路上替她買的,這樣的衣裳共有七套之多,料子都是極精美的,連知府夫人劉夫人所穿的衣裳料子也不過如此,她還沒有穿過幾次,卻沒想到……「不了,我的衣裳盡夠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