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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整天往祖母院子裡跑,也不知道在謀劃些什麼,對父親也疏忽了,祖母也是一天一個樣,不似往常,後來的事情就是慢慢急轉直下,她的家也不像是一個家了。
她不知道二伯娘和四姐姐都做了些什麼,可她知道這裡面有二伯娘和四姐姐的事,可要說全怪二伯娘和四姐姐,她又想不出來。
四姐姐對自己和姐姐不差,姐姐出嫁的時候缺銀子,她知道四姐姐偷偷塞了銀子給姐姐,也知道四姐姐送了一套頗體面的首飾給姐姐添妝,自己求四姐姐給娘找大夫,四姐姐也是答應了的,若非後面發生了變故,四姐姐定能讓自己得償所願。
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覺得不對勁兒,更不用說像二伯娘說的似的向她來告狀,找大伯祖母告狀了,自從娘瘋了,她就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除了姐姐和弟弟再沒別的親人了,如今姐姐死了,弟弟被祖父養著,漸漸離他們遠了,她更是覺得自己孤家寡人,再無什麼人可依靠,就算是如今坐在這裡,由二伯娘小心的替自己上著藥,還是孤單的只剩下自己。
許櫻站在門邊並沒有進屋,許桔絕決淒烈的樣子,與當年的自己何其相似——當年的自己都沒有許桔的膽子,去與人拼個魚死網破,只敢忍到最後,悄悄的逃了。
如果是許桔,她會在喜堂之上,當著眾人的面,質問許家上下,為何要把自己家的孫女嫁給一個傻子,把許家這些年的事數落個一清二楚吧——就像自己在上一世無數在夢裡問的那般,後來她也不問了,只因她知道了這世上不是有血緣就是親人的,為了利字,誰都可以在誰的背後捅刀子,誰都可以賣人。
楊氏抬起頭,看見許櫻眼睛裡滿是滲人的冷氣,心裡更是五味陳雜,許櫻從來都沒有從那個夢裡醒來過,無論是她賺銀子還是維護自己,還是拼命的在許家撒銀子,她都沒有真的醒過來過。
眼前的許桔,就像是當年的許櫻吧,以為自己無依無靠孤立無授,除了自己再無人能相幫。
許桔注意到母女倆個人的眼神,心裡暗暗奇怪,這對母女可以說是名利雙收吃穿不愁的,可那身上的愁意和冷然,卻像是經過什麼難言的苦楚一般,許是她們與自己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又同姓一個許,除了年節之外,少有接觸,誰也不知道誰的內情吧。
「祖父走了嗎?」
「走了。」許櫻說道。
「害許家的到底是誰?」計桔問許櫻,她沒了姐姐,眼看就要沒有了祖父,她不能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許櫻坐到她的旁邊,拿起桌上楊氏做了一半的荷包,自己接著做了起來,「聽說是一股悍匪,早年祖父得罪過的皂隸叫樊毒手的,是那股匪徒的頭目。」
「祖父何時得罪過……」許桔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祖父當年包養外室,祖母帶著人打殺過去,不止打殺了那個小妾,還發現小妾有個姦夫……「是當年那人?」
「正是。」不管那皂隸為人如何,當初許家是仗勢欺人了的,這才害得他家破人亡。
「那祖父豈不是有去無回?」
「只盼著那些人是守江湖道義的,要錢不要人。」
「既是做了匪,哪有道義二字可言?為何到了如此地步,還是不肯報官?」
「報官又如何?於大人剛走,新官還未曾上任,錦衣衛衙門素來對那些悍匪不留情面,他們剿了匪各個有功,咱們家的人卻怕是要九死一生了,元慶是許家的長子嫡孫……」
「祖父還是他的長輩呢,豈有長輩……」說到底元慶不是許桔的親兄弟,許國定卻是許桔的親祖父。
「這事是大爺爺、三爺爺和幾個叔伯定下的,祖父也同意了的……」長輩是不該拿命去換小輩的,可若真的不去,祖父日後有何顏面在許家立足?有些事不是應該不應該,而是一定要去做。
「總之你們一個個都是懂禮的,一個個都比我強,只有我是個自私不懂禮的。」許桔道。
楊氏搖了搖頭,摟住許桔,「孩子啊,我寧願你這樣不懂禮下去,這世上的事,太傷人。」
許桔在楊氏的懷裡發呆,她不知道楊氏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自己心裡有個地方暖暖的,可是又酸酸的難過,「二伯娘,我娘會怎麼樣?」
「她是個病人,誰能與她計較?無非是關上幾天罷了。」
「我爹呢?」
「你爹也是病人,他那麼喜歡錢姨娘,就讓錢姨娘在他屋裡養病吧。」楊氏雖說只有過許昭業這一個男人,可也是懂男人的,許昭文這樣的男人,喜歡女人無非是為了色,說什麼八字都是虛的,讓他躺在床上整天對著錢姨娘的一張爛臉,就算是錢姨娘日後臉全好了,你看他還對錢姨娘喜歡得起來不。
楊氏抬頭與許櫻對視一眼,這些年在許家,不止是許櫻變了,她也變了,若是過去許昭業在時的楊氏,豈是現在這般啊。
許國定帶著兩名心腹的長隨往葦塘鎮而去,誰知剛上了官道,就看見官道上有個道士騎著高頭大馬在等著他,「許施主請慢行。」
是武陵春……勇毅伯的兒子……「原來是武道長,您為何許家村外盤恆?」
「貧道聽說許施主有事要往葦塘鎮去,想要問問您能否與貧道一路同行?」
「哦?」許國定挑了挑眉。
「不瞞您說,貧道也要往葦塘鎮去,只是不認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