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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忠哥這陣子可忙?」
「自然是忙得,從早忙到晚,原來煙行的那些人又都是張大掌柜的親信,瞧著跟他客氣,做起事來各藏心眼,他為了跟那幫人交好,光是每日請客做人情都不知道花去了多少銀子。」
許櫻點了點頭,「萬事開頭難,你們若是短少了銀錢,去蓮花胡同找我便是。」
「姑娘您可是被奴婢說得話嚇著了?奴婢的銀子夠花。」百合笑道,「只是許忠說便是賺銀子,也要先緊著自家的人,想要用姑娘您的……」
「此事先不急,原先給連家煙行供貨的,都是張大掌柜的熟人,許忠初來乍到改弦更張,怕是要多生事端,還是從頭前說得做菸袋、菸嘴、煙杆這樣小事做起吧,來年再說其他。」
百合見許櫻的神色,知道這裡面怕有什麼內情,她也聽許忠說了些個張大掌柜和京里商行的事,京里連家的生意不小,東家又遠在山東,雖說年年都要在京里住上一兩個月,總是山高皇帝遠,內里早抱成了一團,張大掌柜上位之後趕走了姚大掌柜的親信,扶持上來的全是自己的親信,雖有因許忠是十太太陪房的身份也攀伏過來一些人,終究不成氣候,她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若是不知道就罷了,知道這樣的情形就算沒人說,也會慢慢想法子把京里的生意收攏過來,可是……中間又夾著個連二老太爺,原先他沒有自己的子女時另說,如今他已然成了家,頭一個孩子沒站住,早晚有第二個、第三個……會不會有私心在兩可之間。
許櫻見百合有些擔心,拍了拍她的手,「孩子們在哪裡?我特意帶了些點心糖塊過來,怎麼不見他們?」
「都在午睡呢,姑娘若是想要見一見他們,我叫他們來就是了。」
「既然都在午睡,就讓他們睡吧,小孩子睡覺若是被擾醒了怕是要哭,反而不好。」
「姑娘如今成了親,說話也與往常不同,要依奴婢說,姑娘若是得閒,不如早早生個孩子,長子嫡孫才是真真精貴。」許櫻在家時百合就覺著自家的姑娘與別家的姑娘不同,從不思那些姑娘們該思的事,玩那些姑娘們愛玩的物件,如今見她又對京里的買賣上了心,暗地裡有些著急,連家這樣的豪門巨富,銀錢生意是其次,最要緊的是傳宗接代,若是只一心顧著聚財,耽擱了夫妻情份,更耽擱了生子,那才是本末倒置呢。
許櫻笑笑沒說話,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連成璧對自己情深義重,要說不盼著替他生個孩子是騙人的,可她這個月的月事又按時來了,成親已然幾個月了,連成璧是個心粗的並不在意,她心裡已然有些急了。
☆、150例監
杜二老爺大號叫杜德禮,幼時也曾讀過十幾年的書,只因不是讀書的種子,偏長了個愛玩的心思,並未考取什麼功名,如今四十多歲的人了,多少也曉得些事理,雖說年年都拿著連家給年金,自己跟朋友多少也做些買賣,只因他是愛玩、會玩的,認得的也多是玩家,搗騰些上等的鳥雀、珍玩、替人古董店、花鳥魚店引薦些客人賺些個「紅包」一年到頭不用花連家給得銀子多少還有些節餘,只是對外從來都不提起就是了。艾拉書屋 .26book.com
杜二太太娘家本是京郊的大地主,原瞧著杜家是官身,杜家老宅也頗氣派,明面上瞧著十分得體面,也就高高興興地把女兒嫁了過去,誰知道後來才知道了實情,可後悔也晚了,岳父母倒沒說什麼,幾個舅子卻不是省油得燈,剛成親時被他們損了幾句,杜德禮也是少爺脾氣,就跟著岳家斷了往來,後來杜家姑娘嫁到了連家,杜家起死回生,他岳家想與他重修舊好,他卻再不肯理會了。
杜二太太非是官家出身,嫁到杜家之後被杜大太太擠兌過,她又嫌棄杜大太太破落戶出身還端著官家的架子,頗為不滿,兩個人是對頭仇人,原先杜家大少爺是個讀書好的,杜大太太沒少在她跟前顯擺,她就起了攀比之心,逼著自己的長子也上進讀書,偏偏長子也是個愛玩的,罵只當沒聽見,抬手要打就跑給你追,一來二去的學了個一瓶不滿半瓶晃當,跟著親爹搗騰玩意兒的心思卻更重些,在琉璃廠正兒八經地拜了師傅,學做古董行的中人,倒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老二卻是個不用人看著,一樣能靜下心讀書的,偏有暈場的毛病,平時讀書連先生都贊好,偏一上場就頭暈噁心,找了算卦的去看,說是這毛病三十歲才能好,把杜二太太差點氣死。
原先他們夫妻商量著給老二捐個監生,雖說例監讓人瞧不起,好歹算是個出身,整日跟著讀書的人在一處,沒準兒毛病就會好了,偏銀錢上不湊手,連家雖有錢,可畢竟姑奶奶已經亡故了,當初杜家大少那般上進,也沒見連家出一文錢,他們夫妻一商議,只得把此事擱下,如今連成璧來了京城,對舅舅們還算尊重,他又起了要連家出錢的心思,試探著跟連成璧開了口,雖說他沒當場應下,卻答應了幫著籌錢,這讓杜德禮十分的高興,掐算著日子,等了整整五天,趁著放衙前到了翰林院讓人通傳了,連成璧沒多大一會兒就出來了。
「給舅舅請安。」
杜德禮瞧著這衙門左近人不少,穿著官服的連成璧恭恭敬敬地給自己請安,頓覺極有臉面,捻了捻鬍子,「嗯,你穿著官衣呢,不必多禮。」
「舅舅且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身衣裳就出來,咱們一同回家去。」連成璧說了一聲之後,又請杜德禮到門房裡坐了,這才又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