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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已經放出話來了,要讓成璧丟了功名蹲監坐牢……」連俊傑一邊說一邊嘆氣,他與杜氏情深義重,對杜氏留下來的獨養兒子更是看重,只因為老太爺和老太太對嫡出長孫縱容寵愛太過,這才有意的對連成璧不假辭色,如今好不容易他得了功名又娶了妻,竟天降這般的橫禍,「我看今天成璧的臉色,他竟是對白存義腿被打斷的事一無所知的樣子。」
「成璧那個性子雖說爆燥些,卻是知道分寸的,他跟我說了他帶去的護院都是有分寸的,別看陣仗嚇人,多半是嚇唬人用的,白存義身上都是不出半個月就能好利索的皮肉傷,怎知……」
「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遠山縣的人都知道是他把人從四房拖出來當街打一頓趕出縣城的,如今人家的腿斷了,說不是他打的又能是誰?」雖然知道連成璧做事有分寸,可沒準兒就有人下手狠了點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樣是愁雲密布,不知如何是好……
正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一個聲音,「父親、二叔,人是我打殘的,罪過我來擔。」兩個人抬起頭,卻見站在門外的是穿著米黃衫子的連成珏。
「成珏……」連俊傑自從聽連俊青說過,成珏這個孩子「好得太過」了些,就對他有些防備,卻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出現了。
「是我做的。」他跨進了門檻,跪了下來,「我聽說他對十弟有調戲之意,還有意換了扇子,一時激憤這才打斷了他的腿。」
「你……」
「父親,您將我送到府衙吧,蹲監也好,流放也罷,由我一人承擔。」
連俊青也頗為驚訝,「成珏……真是……」想也知道不是他,可除了成珏……
「二叔,你勸勸父親吧,求父親不要怪罪我……」
連俊傑用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拍了拍連成珏的肩膀,「你這個傻孩子啊!」細想起來這些年,竟然虧欠他良多……偏偏這個孩子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連成珏低下了頭,略薄的淺粉嘴唇隱隱勾了一下,又迅速換回那一張老實面孔。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連成珏這人是極難對付的。
☆、124前因後果
白存義本是鹽商之子,這一輩子自認也沒別的出息,習文練武都嫌辛苦,想要經商吧,跟著哥哥們跑了一圈就嫌累,出去應酬倒是成的,只是旁人若是帶來幾個模樣俊俏善解人意的粉頭戲子再有幾句好話下肚,他就不知自己姓什麼了,替旁人說話掀自家的底的事都做得出,一來二去的,他哥哥們也就不肯帶著他出去了。
他老子也盼著兒子好,想來想去經商一途不成,替他捐了個貢生,讓他京城混著,好歹也算是有了功名,日後再分他些田產,找個厲害的媳婦管著,也就是了,誰知這白存義進了京倒新添了毛病,覺得粉頭戲子都不如那些個知情知趣識文斷字的風雅書生好,整日追在那些個俊俏的身後,有些也是同道中人,白存義長得又不差,慣會附低做小手又寬鬆,很是結交了幾個「朋友」,其中跟他最好的一個叫——連成珏。
他們本是在酒樓相識,他在樓上喝酒,那個叫連成珏的男人好似是在找人,卻找到了他的雅間。
白存義有許多的話只跟連成珏說過,連成珏有許多的話也只跟白存義說過,「我娘是繼室,十八歲的姑娘伴老翁,雖說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花不完的金銀戴不玩的珠寶,可我大嫂子比我娘都大了兩歲,我幾個兄長早就把持住了家業,我就是有出息又如何?他們說我無能,可我若是有能了,怕是連十歲都活不過,我爹寵著我給我銀子花,他心裡也清楚,他若是死了,我跟我娘就什麼都沒了。」
連成珏淡淡一笑,「你瞧著我光鮮,又怎知我內里的苦?我娘是丫鬟,因當家主母生不出兒子,這才要她生,誰知生下了我她就去了,我還未過百日太太就有孕了,生下了寶貝蛋似的嫡子,我立時就成了尷尬人,到如今連祖譜也沒上,我那兄弟已經定了親,馬上就要成親了,我的婚事依舊無人張羅,你好歹有個嫡子的身份?我又算什麼?」
兩人漸漸的越走越近,越來越好,直到後來白存義看見了連成珏的嫡出弟弟連成璧,那是怎麼樣一個嫡仙似的人品啊,模樣長得俊美不說,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絲仙氣兒一般,雖說一雙眼睛過於凌厲了些,一張口就是讓人下不來台的話,可還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連成珏倒是對此沒有別的想法,只是笑笑,「凡是見到我兄弟的人都會忍不住喜歡,我習慣了。」
白存義對他心裡有幾分憐惜,可追著連成璧跑的腳步可沒停,不止在京里追,更是追到了山東,連成璧結婚的時候站在酒樓上看著的可不光是閨中少女怨婦,還有一個他。
他被連成璧打了一頓之後,白老爺派來跟著他的老家人護著他,在街上走,因有了連成璧的話,竟是連客棧都去不得了,正這個時候一輛馬車聽到了他的身旁,車簾掀開露出來的是連成珏的臉,他嘆了口氣道,「上車吧。」
連成珏其實也是個難得的清俊男子,天生的上挑劍眉,鼻樑挺直鼻頭圓潤,皮膚白得像是透明一般,嘴唇略薄顏色極淡,像是天生就少了血色一般,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白存義伸手想去握連成珏的手,卻被他甩開了。
「我那兄弟是個任性的,在家裡也是稱王稱霸慣了的,你雖說是四老太爺的客人,可就算是他告到了老太爺那裡,依舊無人責罰與他,他既讓你離了遠山縣城,你就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