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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楊秉誠對陸氏的印像極好,陸氏自嫁過來之後,並未擺官家千金的架子,相反對他們二老極為尊重,對妯娌也友愛,直把小門小戶出身的二兒媳婦比到塵埃里去,素來得他們夫妻的偏愛。
「當初小姑出嫁之事,家中境況不算很好,又因她要與妹夫到外地作官,家中只陪嫁了三十畝中田,如今家中境況好了,大爺又中了進士,媳婦去了許家幾次,細品著竟是勢力人家,她又是庶子媳婦守寡,日子並不好過,依媳婦的心思想補給小姑三百畝良田,供她們母女嚼用,也省得處處受許家轄制。」她沒說的是,這次楊純孝能夠考中,真是託了小姑送的一箱子書的福,私下裡與公婆說說倒無妨,此時二弟和弟妹都在,弟妹素來是個愛添油加醋東家長西家短議論人是非的,被她說了出去,小姑在婆家又要受一番的排暄。
陸氏這話,簡直是說到了楊家老夫妻的心裡,楊秉誠還好,楊家老夫人每每想起苦命的女兒都要哭一場,如今聽見長媳如此說,頓覺老懷安慰,「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
楊家二爺楊純武是個憨直的,聽說要給妹妹補嫁妝也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家中的田產都是自己的大哥中了舉人之後,有了千畝的投田,大嫂又善經營,把家裡的鋪子和自己的嫁妝都打理得極好,得了余錢就買地,這才慢慢的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的,妹妹也是自己人,把田產補給她也不算給外人。
楊家二奶奶花氏揉著帕子嘟著嘴頗有些不樂意,如今好人全讓大哥大嫂當了,自己這個弟媳婦被踩得站腳的地方都沒有,她也不是傻的,大哥要做官,自己男人是白身,日後要指望大哥大嫂的地方多,犯不上為了三百畝的地與大哥大
嫂生份,也只能認了,可這好人不能只讓大嫂做,她素來頗有幾分心計,眼睛一轉就有現成的便宜話可說。
「再過十幾日就是公公的生日,我看不如把小姑接回來住幾日吧。」花氏這句話,果然投了楊家人的心意。
「我原想慧兒是新寡,又是庶子媳婦,回娘家招她婆婆的眼,只是遣你們前去探望,可憐她與娘家相隔不到百里,竟不得相見……」楊老太太說著說著,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如今我老了,這一輩子竟不知道能見她幾面。」楊秉誠年輕時在外求學、科考,屢試不第又做了書院的先生,兩夫妻聚少離多,楊純孝是她快三十了才生出來的,許楊氏閨名慧兒,是楊老太太快四十時才掙命生出來的老來女,愛如掌上明珠一般,本捨不得把她嫁予高門庶子受嫡婆婆的閒氣,只是見許昭業一表人材,又有進士的功名,又明言帶她外地為官,就算是還鄉也要分家另過,不叫她受氣,這才把愛女許了出去。
許昭業是個一言九鼎的,又確實是個疼媳婦的,慧兒生了女兒未再開懷都未曾納妾,誰料想天妒英才,竟早早的去了,慧兒從通判夫人變成了許家不受人待見的寡婦,若非老天有眼讓一個通房有了孕,又生下了兒子,有了頂門立戶的男丁,不定讓人欺負成什麼樣呢。
「婆婆快別哭了,這不是苦盡甘來了嗎?」陸氏又勸解了楊老太太一番,她素來口拙,百般無奈又把自己的一雙兒女叫來,讓他們童言童語陪老太太解悶,這才又將老太太逗得開心了起來。
楊慧得了要她回娘家祝壽順便向兄長辭行的信兒,立刻去了唐氏那裡,許櫻自是想在外祖家多呆幾日,把唐氏使絆子,也硬要跟著去,楊慧沒辦法,只得帶著她同去。
到了唐氏那裡一番見禮之後,楊慧把事情說了,唐氏素來勢力,楊家如今勢起,她就算是再看不上楊慧這個媳婦,也要強裝笑臉。
「既是你父親過壽,又是你哥哥要去外地赴任,你不來說我也要讓你回去,你六弟與舅老爺有同年之誼,這次怕也是要去,你們一道去就是了,也好有個照應。」唐氏這話隱隱地埋著陷井,楊家的信是說早早的接楊氏回家,多住幾日,再派人送回來,可若是跟許昭齡一起去,怕是要當天去當天回了。
楊慧聽出了唐氏的意思,眉宇間就有了幾分的為難,許櫻嘆了一口氣,母親面軟不肯與長輩爭辯這一點是沒辦法改了,也只有她扮童言無忌替母親說話了,「娘,姥爺的信上不是說讓二舅舅早早的來套車接咱們,讓咱們多住幾日嗎?跟六叔一塊兒去,姥爺家有沒有地方讓六叔住啊?」<
br>唐氏一聽許櫻說這話,又好氣又好笑,難不成她能讓自己的寶貝兒子跑到楊家去住許多天嗎?許櫻這丫頭裝傻充愣的功夫一流,活生生的像了她那個賤人奶奶和親爹,心裏面暗罵臉上還是要帶著笑,「既是你娘家哥哥來接,那就多住幾日吧。」
「太好了!我和弟弟要去姥爺家了!娘!姥爺是不是沒見過弟弟呢?」許櫻樂得跳了起來。
「你外祖父連你都沒見過,又怎會見過你弟弟。」楊慧摸摸女兒的頭。
唐氏撇了撇嘴,這丫頭果然鬼靈精,一句話又把那個短命鬼給捎上了,想來是不敢留在家裡吧,哼,那短命鬼不用等人害,能不能養大還不一定呢。
楊家的人得到了准信兒,第二日一大早就派了楊純武騎著騾子,壓著一輛青油騾車來接楊慧母子三人,楊慧稟過唐氏,唐氏見了楊純武又一番虛情假意之後,命他們早早上路。
楊慧抱著許元輝,牽著許櫻上了車,帶著百合和奶娘兩人,留下張嬤嬤和梔子看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楊家所居的臨山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