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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不至於如此……過份……」將自己的侄女嫁給自己的姘頭?茅氏想想就覺得噁心。
「太太,事關姑娘終身和程家的名聲,查一查總是——」在外面搞男人是一回事,把自己的侄女嫁給自己搞的男人是另外一回事,「若是被太后知道了……」
「此事交託給你了,務必查清楚。」茅氏環視左右,她身邊得人她清楚,都是忠心耿耿的,可也保不齊,「今個兒的事若是走漏了一星半點的風聲讓老爺知道了,我也不問是誰說的,你們這些人通通發賣一個不留!」
「是。」
連成璧靠在馬車上,斜眼瞧著許櫻挑眉一笑,眼神里透著七八分的戲謔,「太太好膽識,我當你去求見程老太太,卻不想是茅氏,那茅氏乃是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出身,跟在皇后身邊整整十年宮裡的秘辛不知道見了多少,卻得了個全身而退,茅程兩家能有今日,多一半是她的功勞,你竟找上了她……」
「程老太太必定護子,程六姑娘還是個未嫁女,茅氏在太后身邊多年,自是什麼都經過見過,我透一點風給她,她自然曉得厲害,我說得又都是實情,有何可怕的?」這世上最要命的就是那些個說了一半的「實情」,許櫻明面上什麼都沒說,可也什麼都說了,茅氏真是像外人傳得那般厲害,怕是已經猜出了一半真相,她沒說的那些,茅氏自也會查出來。
馬車緩緩駛下山路,迎面卻來了個騎著驢子的人往山上走,許櫻隔著帘子瞧見了一隻木腳,心裡立刻縮了一下,掀了車窗簾向外看,卻是個六十多歲頗眼生的老翁,連成璧見她臉都嚇白了,摟著她問道,「你怎麼了?」
「我以為瞧見了認識的人。」
「你久在深閨,哪會認識什麼外人。」
許櫻按了按額頭,「不瞞你說,我前幾天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臉上有疤一隻腳是木腳,年齡四十多歲的人在前面走,我那苦命的姐姐許榴一身嫁衣渾身是血跟在他的身後,看見了我似是想要對我說些什麼,瞧見那人時又一臉的恨意,可她偏說不出什麼,我只瞧著她的口型,好像是說管……」
連成璧原本是笑著聽她說話,聽到這裡時表情凝重了起來,「你這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害你三姐的人可不就是姓管的。」
「我總覺著是三姐託夢是為示警,那姓管的至今還未落網,我想一想就……」
連成璧嘆了一口氣,「官府原來抓他得風聲還算緊,如今怕也是放鬆了……」他想一想許榴的苦命,摸了摸許櫻的頭髮,「你也別太難受,連家別的沒有就是銀子最多,所謂財帛動人心,江湖上多得是亡命之徒,咱們就是用銀子砸也要把他砸出來。」
許櫻點了點頭,「好。」
連成珏自不能在程家住太久,離了程家又住到了程奉先替他安排的小宅子裡,他也算是放下了心中大石,提筆寫信回家,大意是在京里偶然與程奉先相識,得他的邀約去程家小住,恰得了程老太太的賞識,欲將程家六女許配與他,他不敢擅專,特修書回家請長輩允准。
他最是知道連家長輩的,他們雖最偏疼連成璧,踩著他連成珏,可也不會放過跟程家成為親家的機會,更不用說他在寫里說了是程家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連家若是一口回絕,怕是給臉不要臉,程奉先搞出些事端來也算是師出有名,連成珏冷笑,也該讓自小在蜜罐里泡大的連成璧知道那些個長輩都是何等的勢利了,連成璧雖說是他們放在心尖子上疼的,可若他連成珏給連家帶來內務府的關係,甚至是成為皇商的未來,連家也不會拒絕他。
他寫完了信一抬頭,看見了鏡子裡面的自己,因在私宅中小住,只穿了件瑩白的潞綢圓領直綴,松松的系了絲絛,頭髮半披,更顯得眉目俊秀弱不勝衣,他摸摸自己的臉,無論男女,長著一張好看的臉總是占便宜的,女人、銀子、血親沒有一樣不可以利用,自己的身子更是如此,只要能得到連家,堂堂正正的做連家家主,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一個個都跪倒在他的腳下,就沒什麼代價是他不能付的。
他正瞧著自己發呆,紫薯端著銅盆掀了帘子進了門,瞧見他在照鏡子,不由得紅了臉,低下頭放下洗腳水,「九爺,請您洗腳。」
連成珏斜眼瞧了瞧他,「你瞧不起爺?」
紫薯咽了咽口水,「小的不敢。」
「那你為何不敢正眼瞧我?」他用穿了暖鞋的腳踢了紫薯一腳,他的這些事,紫薯全都瞧在眼裡,可紫薯一不贊他,二不暗地裡鄙視他,只是有的時候會用他看著就渾身難受的眼神瞧著他。
紫薯被踢得坐倒在地上,抬起頭看他,只覺得自家的九爺一會兒是貴公子,一會兒又像是妖媚的狐精,這個時候又似凶神惡煞一般,好似答錯了,立時就會要他的命一樣,「小的……小的只是覺著……以爺的人品才貌,離了連家未必不能出人頭地,何必……」何必機關算盡,竟連自己的身子也搭上去了,爺不喜歡那姓程的,也不喜歡那個姓白的,與他們幽會過後總會泡好久的澡,用過的被褥衣裳也會全都扔了,為何又要如此……
連成珏盯著他瞧了許久,久到紫薯以為自己這次說錯了話,怕是要丟掉性命,卻沒想到連成珏笑了,「哈哈哈哈哈……這些年……只有你瞧見了我是什麼人,也只有你說了這話……哈哈哈哈哈……」連成珏仰天狂笑,最後竟笑出淚來,他擦乾淨眼角的淚,「連家是我的,我憑什麼不要?我憑什麼拱手讓人?只憑他是從所謂原配嫡妻腸子裡爬出來的?這些年他除了讀書之外還什麼了?偏要我鞍前馬後的伺候他?他說話得罪了人,卻偏要我去四處陪小心?親戚們人人背後說他任性狂妄目中無人,遠不及我,當面一個個卻都把他捧上了天……」他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好像聽見了些什麼,話風一轉,「他打傷了人,偏要我去抵罪,我受了十記杖責,竟無一人問我傷得如何,如今連江家那個千里淫奔的□都要我替他娶了,好圓了他清白的名聲,你當我想離開連家就能離開嗎?他們不吃我吃干抹淨拿我的骨頭渣子去餵連十,是不會放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