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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良送出了石榴,又得了麥穗傳回來的話,倒覺得如釋重負了一般,祖母已經罵過他行事魯莽了,聽見人說姑姑的壞話不但不當場反駁,反而把外面烏七八糟的流言傳到表妹的耳朵里,實在是不懂事。
表妹人長得漂亮,性情也好,還是個孝順的,他對表妹這個未婚妻自然是滿意的,至於表妹經營姑姑的嫁妝和姑父的私財的事,那些都是未嫁時的事,他是要考科舉的,表妹做好掌印的夫人就好,商賈之道終非正路。
他正琢磨著這些事,差點跟一邊走路一邊翻書的連成璧撞到一起,連成璧也是神人,據說是有過目不忘之能,無論是什麼書,只要他通讀一遍沒有記不住的,於是一些不需死記硬背的雜記等等,他都是用翻的。
「抱歉。」楊國良本來對連成璧就沒有什麼好印象,說了句抱歉就想要走,卻沒想到連成璧非但沒有也說一句抱歉,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似是覺得遇上他是極倒霉的事,把書一收轉身就要走。
「連師弟,你這是何意?」楊國良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自幼也是被捧著長大的,怎經得起被人這么小看。
「為男子的,自當為婦孺遮風擋雨才是,若是耳根子軟,輕信他人言,讓親人受苦,實在是讓人不齒。」連成璧說完就一甩袖子走了。
他近日也很窩火,楊二奶奶的事牽扯到的不止是楊家,還有他們連家,他嘴不好,自然得罪了許多人,就有人旁敲側擊地問他這事,且不說這茂松書院還姓著連,山長還是姓楊的,就是他兩邊都不靠也容不得人這麼說他,被他幾句話就堵得臉憋得通紅一句話說不出來的有幾個,差點挨他揍的也有那麼幾個。
原以為這些事就是在茂松書院的學生們和雜役僕人之間暗地裡傳著,卻沒想到楊國良這個二愣子把話透進了內院,搞得楊山長這幾日都陰著臉,一個男人嘴巴如此的大,簡直讓人窩火。
窩火的連家人不止他一個,另一個窩火的是連老太太,連老太太這輩子親生的兒子就兩個,大兒子連俊傑身子稍弱些,娶個媳婦多年無子,幸好丫鬟生了一個庶子之後,倒帶來了一個原配嫡子和數個庶子,老太太的一樁心病算是解了,老太太的另一樁心病倒是越來越重,自己的小兒子連俊青讀書有成,卻不肯成婚,偏偏當初為了讓小兒子考科舉,把他過繼到了早年讀書未成,鬱鬱而終的連家三老太爺名下單獨立了戶,自己這個生母倒被叫成伯娘,再連上連俊青生性執拗,她敢私下訂親,他就敢去人家姑娘家裡退親,一來二去的,她又是個溺愛兒子的,竟管他不得了。
如今有人把許家村的流言透到她耳朵里,她一琢磨,也琢磨出來了兒子的心事,難怪許昭業過世之後,兒子一定要去大明府許家村呢,還特意開了個書院,不得不回家經商之後,還將書院交給了楊秉誠經營,原來竟是被人家守寡的女兒勾了魂魄去。
連老太太差點把一口老血全吐出來,那楊家的姑娘再好,也是嫁過一次的了,要說年齡也過了三十了,自己的兒子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啊,這要是說兩人真有一腿也就罷了,可她連夜審了連俊青身邊的長隨,就差衙門裡的酷刑了,那幾個長隨還是一口咬定二爺與楊氏之間,並無私下往來,那楊氏對連二爺素來不假辭色。
連老太太自來就覺得自己的二兒子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神仙般的人物,看上了誰那是誰祖墳上冒青煙,楊家嫁過一次的姑娘竟然如此的不識抬舉,把連老太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這倒也不是說連老太太希望兩人真成了事,自己的二兒子娶個寡婦,但她覺得應是楊家的寡婦勾引她兒子,百般狐媚之類的,她把楊家的寡婦臭罵一頓之類的戲碼啊,如今這樣,她真想扯著自己兒子的耳朵問,你這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啊。
她這幾天正為了這事兒搌轉反側呢,連俊青身邊的長隨,偷偷把楊老太爺寫給連俊青的信拿給她看了。
連老太太展開信一看就冷笑了,楊家這是什麼意思?當她兒子是什麼了?召之即來揮之則去?他家閨女的名聲受損,讓她兒子出面當冤大頭?
連老太太連想也沒想就把信點著了給燒了個一乾二淨,「許家和楊家的事,丁點都不許讓二爺知道。」
「是。」
卻說楊家這邊,楊老太爺把信送出去,以為很快就能得著連俊青的回信呢,沒想到竟如石沉大海一般,楊老太爺又不好再寫第二封信去追問,只好每日背著女兒哀聲嘆氣,又嚴令了眾人,一個個的管住自己的嘴巴,若是有流言蜚語被楊氏聽見了,定要把多嘴的奴才給打殺了。
楊氏素來又深居簡出,一心撲在兒女身上,再加上花氏經常上山與她閒聊一些別的事,因而外面鬧了那許多的風波,她竟丁點都不知情。
花氏這一天說的是董氏病了的事,「你那四嫂,病得有些兇險,據說是出痘了,這人啊,若是小的時候出水痘多半無事,如今她兒女都有了幾個了,再出痘,弄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事。」
「她若是個好的,聽說她病了我倒要回去看她一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有兒女要顧,若是因看她一次過了病氣給孩子們,倒得不償失了,再說了,我這個時候回去,怕有人要疑心我要奪權。」楊氏只是生性善良軟弱,並不是個傻子,再說董氏也是傷透她了,「我不回去,倒讓公公省了許多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