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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慧一一地跟她們打招呼,這邊花氏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把事情弄得利利索索的了。
許櫻聽母親跟鄰人說完話,花氏已經把著許元輝喜歡半天了。
許櫻心裏面對自己這位小舅母有了幾分的瞭然,小舅母這種類型的她上一世見多了,都是有些心計的小門小戶商人婦,要說壞心眼吧,這種人沒多少,可心計也是極多的,不吃虧有主意的性格,母親和大舅母這種大戶人家書香門第作派的人一定瞧不上這種腦子快、嘴快、不吃虧的作風,可她卻喜歡。
她瞧著花氏,花氏也在瞧她們,見她們如今來拜壽,卻也守著禮,都穿著石青色的衣裳,戴得首飾也都是銀的,小姑臉上脂粉未施的,是守禮的寡婦作派,外甥女一雙眼睛眨啊眨的,頗為早慧,心裏面也明白了七八分。
左不過自己小姑子是公婆的心頭肉,她又在望族守寡,好吃好喝好招待,好里好面,當尊神迎來,又當神送走,這事不吃虧。
更不用說小姑頗有些私房,在娘家是做庶子媳婦的,雖有兒子也怕守不住財,定要把浮財偷偷的往娘家搬,就算公婆守得緊,能從手裡漏出一二分也是好的。
許櫻最了解這種人,焉不知她的心思,有所圖就好辦,最難辦
的是大舅母這種無所圖,唯有規矩大過天的。
花氏把她們迎進了大門,陸氏果然是在垂花門守著,她是京里的大家千金作派,自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會輕易拋頭露面,可她也不攔著自己的妯娌如此,不過也有可能是攔也攔不住。
陸氏在前花氏在後,陸氏拉著楊慧的手,花氏拉著許櫻的手,就這麼進了正房堂屋。
許櫻兩世以來第一次見外祖父母,只見兩位老人頭髮已經花白,穿得俱是員外服,自己的外祖頭髮還少了一半,一雙眼睛倒是極精神的,怎麼看怎麼不像沒幾年壽命的樣子,外祖母容長臉,眉目與母親極相似,臉上略帶著病容,頭上戴著根碧瑩瑩地翡翠瓚子,藏蘭繡寶瓶花紋的勒子,典型的富家老太太的打扮。
楊慧一見到父母便跪下磕頭,「不孝女兒回來了。」
楊老太太老來得女自是珍愛非常,顧不得許多抱著女兒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女兒啊!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許元輝本來在車上晃得時間久了,暈暈欲睡,一聽見哭聲也跟著哭了起來,許櫻也有幾分鼻酸,自己原以為就只有自己與母親兩個人,沒想到竟有這許多的親戚。
楊慧一伸手把女兒摟了過來,「娘,這是你外孫女,叫許櫻的,櫻兒,快給姥爺姥姥磕頭。」
許櫻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響頭,「姥爺,姥姥,孫女是許櫻。」
「好,好孩子。」楊秉誠也忍不住抹了眼淚,陸氏和花氏見到這樣的情形,也跟著流下淚來。
楊純武安置了馬車回來,與剛送走一位朋友的楊純孝一同回來,看見的就是一屋子哭得眼淚能裝滿一水缸的女人孩子。
「唉,妹妹回來了是好事,怎麼如此大放悲聲呢。」楊純孝說道,他這話沒起什麼做用。
楊純武更不會說什麼,伸手扒拉了一下媳婦,呶呶嘴,楊老太太病剛好,實在是不能再傷神了。
「老太太,您快別哭了,姑奶奶這不是回來了嗎?還給您帶回來一對金童玉女似地外孫子外孫女,當心身子。」花氏的嘴素來靈巧,陸氏也伸手扶著楊慧站了起來,丫鬟端上香茶,這一屋的人,慢慢地收住了眼淚。
花氏又開始插科打諢,「櫻丫頭跟表兄弟表姐妹還不認識呢,他們可是一直在數日子想要見一見姑姑呢。」
「還不快把孩子們帶來。」楊老太太說道,原本楊家的孩子,男孩都在私塾念書,女孩都是各自母親教養,如今老大有了官身,楊家從小康人家變成了官宦人家,自然不能再放女孩子們到處跑,依著陸氏的意思,全拘在一起學女戒了。
r>有了老太太的話,自然是讀私塾的要被叫回來,學女戒的要被放出來,許櫻想著小舅早晨就去接他們了,表兄弟、表姐妹們卻還在上學,由此可見大舅母是相當的嚴勵,她看見小舅母眼睛裡一閃而過的不忿,自然知道她對此頗不贊同。
過了一會兒婆子領著楊家的三個姑娘來了,走在最前面的身穿嫩黃斜襟長襖,露出一截湖水綠羅裙,眉目間與陸氏極相似,雖年齡尚小,卻也是不苟言笑的樣子。
後面的兩個女孩一高一矮,都穿著桃紅的短襖,一式一樣的打扮,雖說年齡有差,卻似雙生兒一般,想來這是花氏的女兒了。
「快來見見你們的表妹……」
「婆婆您可是歡喜得糊塗了,三妞比櫻丫頭還小一歲呢。」花氏笑著提醒。
楊老太太立刻笑了起來,她之前流的眼淚還沒擦乾淨,又笑出淚來,她這個老兒媳婦,出身雖是舉人之家,親家公卻早早棄了功名之心做賣買,親家母也是商戶人家出身,養得女兒一身市儈的性子,可是本性不壞,又是不肯吃虧的,大事上卻從不出錯,她對大兒媳婦是喜歡中帶著點敬……老兒媳婦真的是喜歡了。
「我被你逗得笑得發喘,給她們表姐妹引薦的事就交給你了。」楊老太太說道。
花氏做這種事是最擅長的,當下拉了最大的那個,「這是你大舅舅家的大表姐,名喚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