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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可別再說這話了,漫說許家這樣的人家斷不會准我帶櫻兒走,就是讓我們娘倆走,我也不能對不起二郎,我就為他守著了……」
楊純孝和許楊氏正小聲說著話,忽聽窗外一陣響動,楊純孝揚聲喊了一聲:「誰?!」
☆、送葬路上
春喜借了尿遁拐到了耳房後面的茅廁,聽著外面沒有動靜,鬆了一口氣,四姑娘太能粘人了,險些壞了她的好事,春喜整了整衣裳,從茅廁出來,剛走了兩步就一腳踩空摔倒在地。
「春喜姐姐,你摔疼了嗎?」她趴在地上,剛想起來,就聽見四姑娘的聲音。
「沒……沒……事……」春喜扶著牆爬了起來,摸摸膝蓋,不光是膝蓋破了,連褲子都劃出了一個口子。
「呀,你傷得不輕啊,我前幾日就聽百合說廁所過道的磚鬆了,會摔到人,沒想到把你摔著了。」許櫻扶了春喜一下。
「嗯……嗯……奴婢沒事,謝姑娘關心。」
「去歇著吧,再換條褲子,今天有外客,你這樣讓人看見不好。」許櫻雙手背在背後,像是小大人似地說道。
「是。」春喜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可能聽牆根成功了,只能摸著受傷的腿走了。
廁所就在屋後,許櫻目送春喜走了,眼睛轉了轉,繞到母親屋子的後窗,拿了幾塊磚墊著腳,捅破窗戶紙往裡面看,母親正跟舅舅小聲說著話。
「……你這庶子媳婦守寡難做,如今我見了櫻兒也知道你的心思了,你若是不想走那一步便不走了,昭業是個好的,俊青也是好的啊,他等了你這些年一直未娶,他還說若是能把櫻兒帶走他把櫻兒當親閨女……」
「哥哥可別再說這話了,漫說許家這樣的人家斷不會准我帶櫻兒走,就是讓我們娘倆走,我也不能對不起二郎,我就為他守著了……」
俊青!這個名字像是炸雷一樣的在許櫻耳邊炸響,她像是再也聽不到旁的聲音一樣,腳下一滑狠狠摔倒在地上……
「我二叔會替咱們做主的。」
「就為了你,我二叔狠狠把我打了一頓,他說是讓我求娶你,不是讓我拐帶你的,他跟我娘吵了一架,翻臉不再登我家的門了。」
「我二叔說既然不能明媒正娶就不要把你領回家受氣,為這事兒我現在是兩頭受氣。」
「我二叔想帶著咱們倆個出去做生意。」
「我二叔喜歡小五……」
「我二叔對小五比對自己親兒子還好,連帶著我都受了不少的提攜……」
「我怎麼覺得我二叔更向著你啊。」
「我二叔……」
如今連俊青沒什麼名氣,二十年後連俊青是大齊朝響噹噹的紅頂商人,手下一百多家票號,他寫張紙片都能當一千兩銀子花……
不……這世上叫俊青的人也不止連俊青一個,許是……
可是跟父親是同門,又認識母親的,只
有這麼一個俊青……
說起來自己真的處境淒涼是連二叔去世之後的事吧,他去世之前,就算是自己年老色衰,那賤人都未曾翻臉,連家中後娶的正房太太都退出了一射之地……
她就這麼傻乎乎的被騙了一輩子!
一輩子啊!!
許楊氏見女兒在夢中不停地留眼淚,也坐在床邊留下淚來,她摸著女兒磕破的額頭心裏面暗自後悔,改嫁這事,若非是自己的長兄提及,若是旁人她怕是立刻要將來人趕了出去,因為是自己家的大哥,她不但要聽還要好言婉拒,誰想到竟傷了女兒。
她這一輩子,有許昭業這人疼著寵著就夠了,再求太多是要遭天譴的。
「娘,俊青是誰?」許櫻睜開了眼,看著母親的眼睛問道。
「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
「娘,你改嫁了吧。」她知道一個女人沒有男人在這世上有多苦。
「許櫻!你父親還沒下葬呢!你怎能口出這不孝之言!」許楊氏當場就冷了臉。
「娘!你當我小什麼都不懂嗎?爹不是太太親生的,太太瞧著我的眼神都是恨恨的,更不用說瞧您了,就算如今梔子姐有了孕,可萬一生下來也是個女孩呢?您就是手中無錢也就罷了,您手裡偏偏有些銀子,為了得這些銀子那些惡人也要擺布死你啊。」
「啪!」許楊氏抬手就給了許櫻一個耳光,「再不要讓我聽你說這些混帳話!」她以為女兒是怕她改嫁留下她一個人在許家,沒想到女兒竟口口聲聲的勸她改嫁。
「娘!」
「我看你是摔得糊塗了!」許楊氏撫袖而去。
許櫻躺在床上瞧著母親的背影默默流淚。
上一世母親也是斷然拒絕了連俊青吧,結果委委屈屈被眾人欺凌,死後還因為這事被春喜潑髒水說母親在外面有相好的。
若真的有相好的就好了,也不至於……
這世上的人啊,怎麼就不給母親這樣至美至純的人活路呢,父親啊父親,你怎麼去得那麼早!
許櫻這個時候又恨自己,怎麼就夢醒得晚了呢,若是醒得早一些,她就算是拼死也不會讓父親去看什麼水情,大不了得罪上官丟官罷職,他們一家三口總歸是好好的在一起。
別說一個連俊青,拿十個連俊青也換不回一個許昭業啊。
許櫻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上輩子的那些人、事、物,又浮光掠影一樣的在眼前晃過了一輪,恍恍忽忽似夢似真,自己醒後的那些事,難道是大夢一場?夢醒後她還是那個已經老邁不堪去投靠兒子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