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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香抬起頭,似是剛才瞧見她一般,「我這幾日腿有些疼,找了后街的大夫瞧了瞧,他說是有些虛,我卻瞧著他不十分的牢靠,幸好遇上一人出了個方子,讓我拿黃瓜籽、倭瓜籽、黑白芝麻再加幾味藥磨成粉,每日稠稠地衝上一碗吃了,不用十天半個月准好。」

    綠蘿雖說不通醫理,也曉得她說得是好物,聽她這麼講便信了,「那你為何要碾了一日?」

    「今日老爺在外請武侍衛吃飯,據說還要一起會幾個朋友,我難得一日清靜,想著多碾些,免得日後想吃時卻分不開身。」

    「正是這個道理,你若是弄不完,我幫你就是。」

    「太太身邊整日都離不得你,我豈敢亂指使,你與我說了這麼久,太太想必是等急了,快些去吧。」

    「好。」綠蘿這才走了。

    梨香微微一笑,關了窗,從妝盒底下拿出了一包用黃紙包好的干塊莖,拿小刀切成細末,又拿石碾碾成粉粹,盛入一個小盒裡,另將自己磨了一個白天的附子粉單拿了出來,倒進銅盆里,在銅盆上又加了另一個銅盆,又自床底拿出一個大木盆,將銅盆放進去,隨手撿了幾件衣裳也仍了進去,端著木盆出了屋。

    此時後罩房的丫鬟們都在前面侍奉,只有她一人無事,她佯裝無事地走到井邊打水洗衣,見許久沒有動靜,便將最下面銅盆里的大半盆附子粉倒進了井裡,附子最不利初孕之婦,胎尚不穩時,兩粒洗足足矣讓其墮胎,她磨了這大半盆,許櫻又愛潔,每日必要燒水洗澡,明日她再磨半盆,想法子扔到廚房的井裡,日子長了,必有其效。

    她做完了這些事,又從容地洗乾淨了衣裳晾乾,這才收拾了東西回到自己的屋子,點亮油燈後又調暗,將新磨好的藥粉放在燈下觀瞧,此藥名喚天南星,主治中風不語氣血不通,於孕婦則是大大的不吉,若是那附子粉不成,天南星下肚,許氏肚子裡的胎兒便是鐵打的,也要滑胎。

    現下要琢磨得是如何讓這天南星神不知鬼不覺的被許氏吃下去。

    許櫻按了按頭皮,只覺得平日裡梳得極服貼的髮髻竟緊得不行勒得頭皮發麻,當下叫了綠蘿過來替她解了頭髮,「太太,奴婢是聽說有些有孕婦人不喜束髮太緊,您明個在家時梳鬆些可好?」

    許櫻點了點頭,「沐浴的水可備好了,我要洗一洗。」

    「早就備好了,只等著太太您叫水呢。」

    「嗯,讓她們送進來吧。」

    臥室裡間有一小門,直通著耳房,雜役僕婦從耳房的門抬水入內,將水注滿檜木浴桶,侍備好了便輕敲門框,悄悄退出,守在外面等著裡面的丫鬟叫她們,或是再添熱水,或是太太洗完了讓她們收拾,許櫻和幾個貼身的丫鬟開了小門入內洗浴,並不與僕婦們走一道門。

    今日剛聽到門框響,許櫻站起身想要去洗浴,忽覺腿肚子有些疼,身上一冷,不知怎麼的竟對洗浴這事失了興致,只覺得厭厭的,想要早些歇著,「今個兒累得很,不洗了,讓那些個僕婦把水撤了吧。」

    綠蘿剛想說什麼,便想起了馮嬤嬤說得,女子有孕總有愛心血來潮,據說還有喜歡莫名其妙大哭一場的,讓她們順著太太,若是如此太太只是免了洗浴,總比哭了強,「是。」

    她開了裡間的小門,到了耳房對守著的僕婦道,「太太難受,不想洗了,你們把水撤了吧。」

    「是。」僕婦雖心有腹誹,臉上卻是十足的恭順,叫來了幾個人和她一處將水抬走了。

    許櫻平日裡若是不沐浴,睡前也必要淨面洗腳,可今日卻是連淨面洗腳的力氣也沒有了一般,由丫鬟服侍著上了床,剛一沾枕便睡了。

    第二日起床時,天已然大亮,她見身邊的枕頭是凹下去的,便知連成璧昨晚回來了,綠蘿聽見她醒了,便與翠菊、絲蘭一起入內服侍,「老爺呢?」許櫻手剛一碰水,便張口問道。

    「老爺今日有大朝會,未到卯時便起了,在外屋由梨香姐伺候著梳洗穿衣,未用早膳便出了門。」

    「老爺身子不好,未用早膳出門可怎麼成呢?」

    「馮嬤嬤追上去遞了個食盒給龍睛,據說裡面是清粥和幾樣小菜,讓老爺路上吃。」

    「如此便好了。」許櫻點了點頭,剛想掬水洗臉,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抬起頭望向窗外,透過唯一的一小塊玻璃窗看見馮嬤嬤往這邊跑來。

    「馮嬤嬤這是在作甚?」

    「奴婢出去迎一迎她。」

    綠蘿掀了帘子出了門,差點跟匆匆趕來的馮嬤嬤撞了個滿懷,「嬤嬤,你因何事這般的急?」

    「太太可洗了臉?」

    「太太剛剛起身,未曾梳洗。」

    馮嬤嬤捂著臉口道,「如此便好了。」她一邊說一邊推開了綠蘿進了屋,見許櫻站在淨面的銅盆前,忙跑了過來將銅盆搶了過來,推開窗便揚在外頭。

    「馮嬤嬤,您這是怎麼了?」

    「這水有異!」

    「什麼?」許櫻一愣,她原以為麥穗走了,廖嬤嬤被趕出去之後,那些與她交往甚密的杜氏陪房舊仆也都被她送走榮養,蓮花胡同再無有異心之人,可便是這些人在時,也無人敢在水中下毒啊。

    「昨日太太叫了水並未洗浴,那幾個婆子將水拿走之後,依著平素里的積習將熱水分了,各自沐浴洗衣,因太太未曾用過,要這水的人更多,便有一個人拿了許多給自己剛進門一個月的媳婦用,誰知昨個兒半夜那媳婦便肚疼如攪,今個天沒亮就落了胎,好好的進門喜,未曾知曉便落了胎,那僕婦以為是小夫妻不知有孕又不知保養的緣故,早晨的時候念叨了好久,奴婢知道此事便留了心眼,取了井裡的水燒開了細聞,那水初燒熱時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燒開了便聞不出了,奴婢常做飯膳認得那味兒是附子粉的味兒,附子粉與初孕婦人最是有害,若是胎未落穩之時用少許附子泡水沐浴,必定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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