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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與他有關,此事怕不能善了。」許忠對那個皂隸也是印象頗深,「我記得他是叫樊的,因為人素來兇惡,人送渾號樊毒手。」
「虧得你記得,我跟姑娘一起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是姓樊的。」
「你們身在閨中,哪裡知道他的許多事,他本就是個欺上瞞下心狠手黑的,落了草也不奇怪,可若說這事兒是他的主謀我瞧著又不像,他雖毒,卻不是個心機深沉的。」
「許是他背後有個能出主意的唄。」
「這人還得跟許家相熟,知道許家的底細。」許忠想到這裡,也顧不得許多了,「我得見一見姑娘。」
「姑娘說了,讓你回家呆一晚上,明個兒再去見她。」
「不成,此事得今天就說,否則我呆不下去。」
許忠雖是自家的管事,卻也是外男,許櫻和楊氏的院子小,又在內宅深處,自是把許忠叫到了順意齋說話,楊氏叫了心腹把守院子,又拉了道屏風,這才讓人請許忠進來。
許忠進屋頭一件事就是給楊氏和許櫻磕頭,「小的許忠給二奶奶和姑娘請安。」
「快起來吧。」楊氏說道,「讓你吃苦了。」
「二爺和二奶奶、姑娘,對小的有再造之恩,小的吃點苦算什麼。」
「我聽櫻丫頭說,她原是讓你明個兒再進府,為何今日就要進府?」楊氏隔著屏風雖瞧得不真切,但是許忠面色還好,身上依舊未著綢衫,還是一身的布衣,除了左手食指上辟邪的珊瑚刻五毒戒指,再無別的值錢物件。
「回二奶奶的話,小的在家裡想起一樁要緊的事,若是不來回二奶奶和姑娘,小的不敢安枕。」
「你說吧。」楊氏笑了笑說道。
「世人都知道隆昌順是二奶奶的私產,那人若只是想對付許家二房,沒道理對隆昌順下手最狠,小的久走江湖,為盜匪的無非是為利所驅,此人對隆昌順下手,怕是一是為了利二才是為了私仇,可隆昌順最大的利,誰都知道是上次販糧得的利,必然是在姑娘手裡……更不用說對筆墨齋下手,掏空了老爺的銀子,小的疑心這伙盜匪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許櫻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知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一條,此人下手時機如此之准,怕是在許家有眼線,這才對許家的事一清二楚,當初樊毒手小的有過幾面之緣,後來也聽人說起過此人,狠毒有餘,心機卻不是深沉的,小的疑心這裡還有內情。」
「果然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這麼一說,我倒比原來想明白了不少。」其實這樣放長線釣大魚,一計扣著一計,對方解了一計,卻沒想到是中了第二計,最擅此事的是連成珏,正確的說是過了三十歲的連成珏,你讓現在的連成珏設計這樣的計謀,他都未見得有如此的頭腦,除非……許櫻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果真是重生以後日子過得太好了,竟然連他都忘了。
當初連成珏雖心機深沉,智計百出,可要說真的精明成了鬼,算計人算到骨子裡,那是在認識管仲明之後,管仲明此人許櫻一直不知道來歷,不過他那眼神許櫻總是一想起就心驚,那是沾過血見過世面的人的眼神,說是像惡狼一般也不為過,此人與連成珏結實的時候,已經是個腿被齊膝砍斷,左右太陽穴皆有燒疤,臉上還有兩道極猙獰的疤,據說是連成珏有次親自押送貨物上京的時候認識的,可再多的話連成珏就再也沒跟她說過。
後來許櫻一個人出來做生意,聽別人提起過跟管仲明相似的一個人,只是那人只是跛足疤面,原是河匪出身,占了大片的蘆葦盪,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不說,且為人狠毒多計,連官府都奈何他不得,誰都不叫他的真名實姓,只知他自稱叫疤面虎,據說他最恨別人盯著他的跛足,曾有路人多看了他的腳一眼,被他活生生用拳頭打死的,可這人又是個變色龍,也有人傳他是個和善擅交際長袖善舞的人物。
後來還是因他生母過世,官府在墓地里埋伏著,整整埋伏了三十多天,才把前來弔唁的他一舉擒獲,卻不知為何只判了刺配,後來就不知所蹤了。
許櫻在心裡默算,此時的管仲明怕是只有三十左右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若真是他在算計著許家,許家怕是要有大劫數。
她臉色陰睛不定,變了又變,抬頭看見母親擔憂的臉色,只好若做歡顏,「所謂攘外必先安內,要驅了內鬼才好對外賊,不知母親心裡可有些數?」
「旁人我倒不覺得,只是錢姨娘進門,咱們家就出事,不由得我不多想。」
「我也是這麼想的。」許櫻笑笑,「既然許忠哥在這裡,此事咱們也不能勞煩別人,只有請許忠哥幫著查探一二。」
「這本是小的份內之事。」許忠見時辰不早了,磕了個頭就退出了順意齋。
連成璧一個人騎在馬上,替他牽馬的蝶尾嘴都快嘟得掛油瓶了,「人家到了府城,都是急著賃房子住,好安頓下來讀書,您可倒是好,把龍睛一個人扔在那裡了,倒帶著小的出來去許家村見未來的少奶奶……」
「如今我也後悔了,帶著你不如帶著龍睛。」連成璧道,他到了大明府就聽說了許家發生的種種事,他本是極聰明的人,稍微一聯想就曉得事情有不對,此事弄不好怕是要牽連極大,索性把東西往連家在大明府的別院一扔,留了龍睛一個人幫著別院的管家等等收拾他的東西,騎著馬帶著蝶尾就以要拜訪舊同窗的名義離了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