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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自己只在跟了二爺之後,託了二爺的一位老家在直隸的同窗的長隨打聽過……
年深日久,他只記得當時那人名叫鷯哥,是個愛說愛笑挺開通的一個人。
難不成當初他打聽的時候露了行跡?
這事兒他百思不得其解,又聯想起牢頭跟自己說的筆墨齋遭了難,許家的女眷牽扯進了放印子錢逼死人命的案子,怕是一時分不開身前來助他,又覺得是有人特意想要針對許家了。
要說許家這些年雖也沒少得罪人,可要說把誰得罪的這麼狠,不惜用種種手段來慢慢的引許家上套,他真想不出來,更不用說許家也是頗有勢力的人家,平民百姓想動許家如螻蟻撼大樹一般。
他在這裡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的也沒個主意,只能靜觀其變,不管是誰要找許家的麻煩,總不能藏一輩子。
許家上下除了大房暫且無事之外,個個都一腦門子的官司,沒有誰是順心的,就連被人說成是瘋子的董氏,也是煩惱甚多。
她把女兒許給自己侄子,一是為了女兒終身有靠,二是為了能貼補一下人口漸多,進項卻未增多少的娘家,可如今婚期定了,嫁妝就成了愁人之事。
許榴的嫁妝她是自許榴小時就攢下的,可當初她病了,唐氏搜走了不少,那些列印成冊的自是都追回來了,不在冊上的她只追回來不到一半,餘下的唐氏病成那樣,她一問此事就裝說不出話來,餘下旁人誰也說不清楚在哪裡,她除了許榴這個女兒還有一兒一女,自不能把自己身邊的這些東西都陪送給許榴,湊來湊去,連她自己的陪嫁首飾都拿了出來,二一添做五,一半收起來留著給許桔,一半給許榴,又使銀子讓人到外面改一改樣子,然後就是古董等等,真的是湊來湊去的,勉強湊出二十四抬嫁妝來,這在別家的女兒那裡自也算是豐厚了,可在許家真的不算厚。
再說打家俱、買衣料、做衣裳的銀子一樣都不能少,偏偏許昭文心裡只有自己新納的偏房,對她又恨之入骨,她連面都見不到,只是昨日過來了,勉強扔下來一百兩銀子,就說自己手裡一文錢都沒有了。
董氏心中感嘆,這男人變了心,真的是豬狗不如,她又把主意打到了老太太過世前說過的,留給幾個女孩的嫁妝上,想要張口找公公要錢,可連院門都出不去。
只得長吁短嘆,「如今你祖父的筆墨齋被仇家掉換了貨去,三房也出了事不知道要多少銀子打點,你祖母留給你的嫁妝銀子不知還在不在,若是在,你祖父應送交給我才是。」
許榴倒是毫不在意,「祖父不是那些個沒成算的人。」
「他若有成算,也不會生出你二伯父,帶壞了門風,攪得家宅到如今都不寧了。」
「娘您說得那是什麼啊。」
「我說得這都是好話!董家門風雖是嚴謹的,可架不住人多嘴雜,你嫁過去之後可要長個心眼,你婆婆是個笑面虎,董家掌家的你大舅母也是笑裡藏刀的,只要記住,那怕是舅家,也要話到嘴邊留三分,不可拋卻一片心,瞧瞧我對你父親,掏心掏肺的,又是何等下場。」
許榴聽到她這麼說,立時站了起來,「娘你能說這話,女兒我卻不能聽了。」人家做娘的都是教女兒要賢良淑德,自己的母親非要教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計,若非母親整日算計不休,怎會生病?妹妹年齡小不知道,她可是年齡不小了,母親當初做得那些個事,她心裡一清二楚。
心裡隱隱的覺得,母親有今天的下場,實在是報應,只是自己為人兒女的,一不能明言,二不能不孝順罷了。
她想到這裡,再瞧瞧母親蒼老中透著刻薄的臉,轉身走了出去,董氏想要叫住她,卻也只得一邊揉自己的胸口一邊哭,她現在也不敢高聲吵鬧了,怕被人說瘋病犯了,又是一番的折騰。
許榴剛出母親的院門,就見錢嬌嬌站在廊下逗弄一隻毛色只鮮艷的鸚鵡,「姨娘。」
「是三姑娘啊,剛從你母親那裡來?」
「是。」
「你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父親的身子可好些了。」
「大夫說了,病去出抽絲,他虧了氣血,要慢慢調養,整日憋在屋子裡人脾氣也臊,我這隻鸚鵡他原是喜歡的,誰知現在又嫌吵了,我只得將它放到廊下養著,四十兩銀子一隻呢,買籠子鳥食又花了十幾兩銀子,只□料不說,連水都得喝無根水,金貴得嚇人,豈能真似他說的一般放飛了。」
許榴想著自己要備嫁妝,父親不過是拿了一百兩銀子就說沒有了,可瞧錢姨娘這一身的打扮,衣裳是簇新的,連衣料帶做工,少說也要值個十幾兩銀子,再說那首飾,除了金就是玉,她也不是小孩了,不知道物件值錢,光是她那手上戴的白玉鐲子,就值個百把兩銀子,一身的行頭加起來,沒有三、五百兩置辦不下來。
父親不是沒銀子,只不過銀子不給她這個女兒花用罷了,怕是覺得新姨娘要比她這個女兒精貴。
許榴想到這裡也是覺得委屈,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許榴轉身沒走出幾步,就聽見錢嬌嬌冷冷的聲音,「姑娘,為人女的要知孝順,你父親說了,要你們改口叫我二娘,雖說我是個憨厚的,下次你再叫我姨娘,我卻要惱了。」
許榴咬了咬嘴唇,再沒說什麼,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