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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太太瞧著女兒交給自己的幾張銀票,數一數共有一千兩之多,難免又辛酸了一把,「早知道你在許家苦,卻沒想到苦成這樣,竟連銀票都沒地方收。」
唐氏和董氏連讓男人潛入自己小院的事都做得出,還有什麼做不出的?她們如今是被公公敲打得不敢輕舉妄動,風聲過了做出「走水」「房塌」逼自己母女搬遷,順便搜檢一番的事也不是不可能,自己縱有做官的哥哥撐腰,可偷藏私房可不是什麼能到處去說的事。「這一千兩銀子,請哥哥以如今家裡境況好了,替我補嫁妝的名義,替我買些田產吧。」
「你這孩子!」楊
老太太嘆了口氣,「你哥哥原就說了,要給你補三百畝良田做嫁妝,供你母女嚼用,有了這一千兩,就能再添三百畝了。」
「哥哥哪裡來的錢去買三百畝田產?」楊家的家底楊氏清楚得很,田產滿打滿算六百畝,給自己三百畝就是給了一半了。
「是你嫂嫂經營有方,這些年攢下點銀子就買田了,又因機緣買了鎮西張大戶為替敗家子擺平官司急籌錢賤賣的五百畝良田,要不然哪裡能給你三百畝田。」
「可是哥哥的官職……」授官是要上下打點的,有人還要有錢,不把錢花到位,沒有人脈,進士又怎麼樣?沒實缺的光頭進士又不是沒有過,更不用說哥哥補到的是肥缺了。
「是他大舅兄幫著辦的,據說他大舅兄與吏部的侍郎頗有些交情,沒花多少銀子。」
沒花銀子就是動用的人情,一樣要還的,楊氏有些坐不住了,「娘,我大哥說補給我的三百畝良田我不能要,你只管拿著這銀子去替我買地。」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你不收這些田產,他心裡不安。」
楊氏為難的咬了咬嘴唇,「那這一千兩銀子娘不必替我買田了,只管替我收著就是了。」她其實是不打算要這一千兩銀子了。
知女莫如母,楊老太太知道楊氏在想什麼,為免爭執把銀票收了起來,心裡卻打定了主意讓小兒子慢慢尋訪或是有地段好的鋪面,或是有別人急脫手的良田,總要再替女兒和外孫女積攢些家業。
她這一輩子生了兩兒一女,長子岳家有勢力自己又爭氣,如今已經是官身了,富貴的日子在後面,小兒子人雖憨做事卻穩,又有個利害的媳婦,也錯不了,只有愧對女兒,當初女兒嫁人時家裡家境不是很好,盡出浮財嫁妝也不多,如今女兒守了寡,她更是日夜憂心,只要女兒能過好,別說補三百畝良田,再多她都是肯的。
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一腔心血全為兒女。
☆、甩臉子
許櫻坐在馬車上,瞧著外祖母家在視線里越變越小,站在門口送行的人也越來越模糊,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楊氏摸摸她的頭髮,「來年我們還來。」
「嗯。」許櫻答應著,可她知道來年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唐氏這人並不好相與,外祖家補給她們三百畝的良田,在唐氏眼裡就是楊氏拿錢托娘家人買田,娘家人又用嫁妝當藉口還回來了,由私房變成了能擺在檯面上的嫁妝,怎麼會再給她們與楊家勾連的機會?
只有楊家的人和她們母女知道,楊家補嫁妝在前,楊氏送銀票在後,這樣一想許櫻笑了,反正不管把不把銀票交給外祖母,都要擔下往娘家私藏銀錢的罪名,如今作實了也好。
唐氏一聽楊純武說補了三百畝的良田給楊氏做嫁妝,果然臉色變了變,但她是人老成精的,當下把一腔怒意硬轉成了悲色,「親家母想多了,老二媳婦是我的兒媳,櫻丫頭和輝哥是我的孫子孫女,有我一口飯吃豈能讓她們受委屈?」
「我來時母親說當年妹妹與妹夫成親事,家裡景況不好,又因為妹夫成婚後就要赴外任,縱有良田怕也無人打理,只得把田產這一樁給免了,如今家裡寬裕了,自然要補上,並沒有別的意思,請親家母不要多心。」
家裡寬裕了?哼……難道怕別人不知道楊氏那賤人有了個作官的爹嗎?我兒子也是進士,也授了官,當我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做官若不是家境殷實,初謀缺時哪有不打饑荒的?竟說寬裕了,有錢給妹子補嫁妝,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唐氏心裡這樣想,臉上的惱意再遮掩不住了,「我不是那些個多心的人,老二是庶出,非我親生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親家母疑我對楊氏不好也是人之常情,你本是至親,如今送楊氏回來,本該留飯,只是現在天色已晚,留你太久怕你耽誤了行程……」
「原不敢叨擾。」楊純武被她半陰半陽的這麼一說,也生了惱意,心想這個老太婆果然是個刻薄臉酸的,妹子在她手下不定受了多少挫磨,有心與她爭辯幾句,又怕妹妹吃虧,只得生了一肚子氣走了。
楊氏與許櫻坐在旁邊見這情景,臉色都變了幾變,楊氏差點流下淚來,許櫻握了握母親的手,楊氏這才收住淚。
「你們遠道而歸,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唐氏看都懶得看這對母女一眼,直接逐客,原先因為許昭齡中進士對她們生出的一兩分好感,早灰飛煙滅了。
楊氏攜著許櫻回家,一進院就見守門的婆子臉色有些不對,又聽見院子裡有逗弄嬰孩兒的聲音,許元輝被逗得咯咯直樂,可這人的聲音卻是極陌生的。
母女兩個互視了一眼,快走兩步繞過影壁進了院,只見一個身穿藍布衣裳,紅綾裙子,頭髮梳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