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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姨娘早就打定了主意,聽了媒婆的話也沒說別的,躲開了媒婆的手,到楊氏跟前飄飄下拜,「妾但憑二奶奶做主。」
「你既要我做了主,你又有功於我,我不忍心叫你陪著我守寡,只想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全了咱們的情誼。」楊氏知道張姨娘是肯了,她在心裡嘆了口氣,人人都是要為自己想,張姨娘想嫁人,與她與己都是好事,她再捨不得也不能留了,到這個地步留來留去留成仇。
張姨娘說完這話就退了出去,楊氏當著媒婆的面將備好的庚帖拿出來,媒婆接了,又將姚老倌的庚帖遞了過去。
楊氏讓許忠拿了庚帖到城隍廟的算命先生那裡去合婚,自然是上上大吉,姚家那邊也說是吉。
張姨娘到底是個姨娘,比不得尋常二嫁,程序雖一步一步的走了,卻走得極快,姚老倌按著禮俗備了聘禮,楊氏收了,雙方就定下了吉期,張姨娘六月初二就嫁人。
楊氏是守孝之家,張姨娘不能從楊氏的院子裡嫁出去,老太太開恩,讓下人收拾出來后街一間空房,略略鋪陳了讓張姨娘自那裡發嫁,發嫁的頭一天,張嬤嬤和張姨娘的嫂子葛氏全來了。
見那屋子收拾得乾淨,屋裡幾個大箱子裡裝得都是聘禮,葛氏一樣一樣的翻看了,更覺得滿意:「小姑你真好福氣,這聘禮在咱們村里是頭一份。」當下就細細記了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好回村里去炫耀,「這聘禮你都留下還是……」
「二奶奶說了,全都給我陪送回去,替我長臉。」張姨娘說道,楊氏還當著她的面燒了她的賣身契,而且已經明說了,她跟姚老倌成婚,是在衙門那裡備過案的,她是鐵打的正房娘子。
「她又陪送你什麼沒有?」張嬤嬤雖然覺得張姨娘這一嫁還算不差,可想想許家的萬貫家財,還是覺得可惜。
「陪送了,也是按著正經人家姑娘出嫁陪送的,四季的衣裳、棉鞋、單鞋、六床新被褥,又替我打了幾套首飾,那幾口箱子就是了。」張姨娘指著那幾個箱子。
葛氏數了數,足有十二抬的嫁妝,裡面的東西也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張姨娘這一嫁確實風光。
「不瞞你說,頭兩年我就請村口的劉瞎子給你算了,小姑你是大福大貴的命,我原想是應在你做姨娘上了,沒想到你竟風光的發嫁了。」葛氏嘆道,她現在也不是一開始那個眼皮子淺的了,十畝田地不用交租子,外加上張姨娘往家捎的銀子買的田,家裡面的小叔子也都長大了,一個個都是壯勞力,現在日子好過得很,雖說瞧著這些東西眼熱,終究沒敢動手摸回些去。
「嫂子啊,我這一嫁去得遠,一年半載怕也難回來一趟,雖說姓姚的常年來收糧食,我是做繼弦的,拿人家太多怕手短。」張姨娘說著又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來,「這是二奶奶給我的五十兩銀子,讓我拿在手裡傍身,我全都給了你,你回去買地蓋房子,好好的給弟弟們說個媳婦,張家日子過起來,我日後也有個硬氣的娘家能指望……」
葛氏收了銀票,瞧了一眼張嬤嬤,有姑姑在,這銀票她想藏下也不可能,買地買房子都是正理,小叔子們雖能幹一個個卻都大了,眼見得家裡光景好了,不給娶媳婦她也讓人戳脊梁骨,再想想日後小姑只會更發達,又覺得這五十兩銀子就算全花出去也沒什麼,大頭在後面。
張姨娘又從首飾盒子裡拿出一對金鐲子,「姑姑,這鐲子一支給你一支給我表嫂,你也別總端著婆婆的嫁子,你手裡存貨多,活著的時候不交人,死了一樣留不住,何不活著的時候讓我表嫂高興,好能好好孝敬您呢。」
張嬤嬤收了鐲子,也放下了一直掂記的許家的萬貫家財,想到張姨娘這些年在她身邊的種種好處,忍不住老淚縱橫,「姑奶奶啊,從今往後咱們娘倆隔山隔水的,你可要保重啊!那前房太太留下的兒女都大了,有主意了,你只需要養著他們,讓他們吃穿不愁,你一個人在外,千萬不要讓人拿了把柄,咱們是好好過日子的,不是去尋仇的,可也不要對這些孩子拋卻一片心,女人到最後能指望的還是自己的親骨肉。」
「我知道了,姑姑……」張姨娘也跟著哭了起來。
到了第二日,吉時到了,張姨娘穿著大紅嫁衣,坐著大紅花轎,後面跟著十二抬的嫁妝,風風光光的嫁了出去。
花轎乾淨齊整,抬轎的轎夫穿得也是里外三新的衣裳,嫁妝光鮮體面,連路邊田地裡面做農活的農人都忍不住駐足觀看,「這是誰家嫁閨女啊……」農人甲問旁邊的人,這跟前最大的大戶怕也花不起這些個銀子嫁閨女啊,可要說是許家閨女,又簡薄了。
「是許家嫁姨娘。」農人乙顯然是知道些內情的。
「嫁姨娘也這麼風光啊。」農人甲驚嘆道。
「這個姨娘可不比旁人,她是有功的,替許家二奶奶生了許二爺的遺腹子,許二奶奶念她的好,這才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了。」
「許二奶奶真是菩薩心腸啊……」
兩人這麼議論著,在他們的不遠處有一個戴著斗笠的過路人,卻瞅著送嫁的隊伍發呆,聽到這兩人說生了許二爺的遺腹子,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一跺腳往官道上走了。
☆、45爭取
送走了張姨娘,許櫻算是了了一樁心病,她這麼個人,留下來就是禍害,可偏偏娘是個心慈面軟的,原先又有一個想要抬舉張姨娘給娘添堵的唐氏,這才耽誤到現在,索性許元輝還小,對親娘印象不深,楊氏又是個慈母,日後沒了張姨娘,自然萬事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