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頁
老闆娘使了個眼色,沒過多大一會兒,樓下就有個婆子端著托盤上了樓,托盤上是上次的紅漆盒,老闆娘自腰間解了鑰匙,開了鎖,這才拿出那塊羊脂玉來,許櫻用帕子托著,放到手裡細看,又對著陽光瞧了許久,「果然是難得的好玉。」
「不瞞二位,這樣的玉這樣的品相,若是在官賣里一露頭,怕是就要被一、二品的大員給收下了……」
許櫻看完了玉,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端托盤的婆子,只見她臉上未施脂粉,頭梳了圓髻,額頭上戴著素麵的藏青抹額,除了銀柄碧璽掛珠釵和耳朵上的珍珠耳環,再沒別的扎眼飾物,,露出一張皮膚略有些發黃但沒有什麼皺紋的臉,一雙眼睛低垂只瞧著自己的腳尖,很普通的民間年過四十的婦人。
「這位嬤嬤我瞧著怎麼有些眼熟……」
老闆娘愣了一下,「許是太太您久在京里住著,見過她吧,她原是在官吏家裡幫傭的。」
「我們夫妻今年是頭一年上京。」許櫻又瞧了她好幾眼,「您抬起頭來瞧瞧,可認得我?」
那婆子抬起頭,飛快地掃了許櫻一眼,「不認得。」
「那八成是我認錯了。」許櫻卻看清了那雙精光一閃而過的眼睛,就是上一世跟管仲明說話的人,當初她可是一身的勁裝打扮,身上還帶著鴛鴦鉞,腳上穿著薄底靴,十足的武人打扮。
這樣的人竟藏在珍寶齋,莫非是想要有什麼大舉動?上一世沒聽說京里珍寶齋出過事啊……是了,上一世管仲明也沒有因為自家的事,被錦衣衛提前剿了水寨……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塊玉……老闆娘開價多少銀子?」
「您這回是第二次來了,我也想拉您一個主東,昨個兒那人是開價九百五十兩,我嫌棄他磨嘰得很,就沒賣給他,您若是能出九百六十兩,我就賣給您。」
這個價就私賣的羊脂玉來說,其實不便宜,可也沒多貴,珍寶齋也不是以賣玉為生的,賣得是制首飾的手藝,許櫻點了點頭,「九百六十兩確實不算貴,只是……」
「十太太,有錢能買心頭好,您若是喜歡了,豈會差那幾十兩的銀子?您從指縫裡漏出來的銀子,就夠我們過個好年了。」
「就沖您的這張嘴,這玉我買了。」
連成璧坐在許櫻的梳妝檯前拿了西洋放大鏡瞧那塊羊脂玉,「玉是好玉,價錢雖比官賣的貴,可這般的成色,怕是到不了你我手裡,九百六十兩……珍寶齋的老闆娘也算是會做生意。」他自從生下來,瞧過的好東西無數,自然是知道這塊玉的好壞的。
「我倒不單是為了這塊玉。」許櫻想了想,若是經由那婆子能找著管仲明便是極大的功德,自家二姐也不算是白白的送了性命,可編個什麼謊能讓連成璧信那婆子……「我上一回去珍寶齋,瞧見了一個婆子。」
「一個婆子有什麼當緊的。」
「自是沒什麼當緊的,可那婆子當日手上戴了一個鐲子,我越瞧越是眼熟,回到家裡連著幾個晚上都夢見那鐲子,終於讓我想起來,是我二姐身邊的丫鬟叫雯兒的,有這麼個鐲子,因磕壞了,重新做了個包金的箍,雕花很有些趣味,我們笑她說比原先的還要好呢……」
「你是說那婆子買了賊贓?」
「我想著若是抓了她,問一問在哪兒買的,是不是能問到我二姐別的東西都在哪兒,好歹多個念想。」
「如今快要過年了,錦衣衛忙著衛戍皇城,怕是沒工夫管這樣的事,我與武景行商議一番,讓他找幾個兄弟偷偷捉了那婆子問話,一個鄉下的婆子,嚇一嚇許是什麼都說了。」
「如此甚好。」許櫻又想了想,那婆子若是武藝出眾,武景行卻沒有防備,豈非會害了他?「咱們家與威武鏢局素有些往來,不如請他們派高手如何?咱們家的事,總不能讓武侍衛欠旁人人情。」
「這樣也可。」連成璧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要抓緊,聽說臘月二十八開始宮裡的侍衛就不許出宮了,正月初五以後才能分批出來回家過年。」
「那你現在就去問問武侍衛,趁這一兩日把事情辦了吧。」
連成璧搖了搖頭,「你啊,瞧著穩重,倒比我還要性急。」他伸手又摸摸許櫻的額頭,觸手一片冰涼,這才放下了心,「這種事自有我們男人布置,你在家等著信兒就是了。」
「此事並非官家辦事,還是要在私下裡,悄悄的……」
「就聽你的,私下裡,悄悄的……」連成璧點了點她的鼻尖道。
☆、157落網
武景行和威武鏢局的幾個人,躲在珍寶齋外,等著堵那個據幫傭的人說每天清晨去早市買菜的婆子,這天早晨有霧,那婆子出門的時候比平常稍晚,武景行和威武鏢局一等一的好手王彪、王虎兩兄弟並五個趟子手剛想要一躍而出,王彪就做了個等等的手勢,待那婆子走遠了,武景行瞧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
「這個婆子走路沒聲兒。」王彪本是久走江湖的,雖說一開始沒把一個普通的婆子當回事,還是本能地查覺不對,仔細地分辯婆子走路和喘氣兒的聲音,又瞧了瞧地面,「你們看……」
武景行自小在道觀長大,成年後又在宮中做侍衛,經過的事兒少,瞧了一眼地面,也是心驚膽顫,那麼一個婆子,腳踩在昨個兒剛下過雪的地面上,竟然只有些許痕跡,他曾經聽說書人說過有踏雪無痕的功夫,這婆子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