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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成璧聽他這麼說,鬱結許久的心總算好了一些,半年在家裡就半年在家裡吧,連家的男人就是這樣的,「七哥你這些年白手起家,實在是辛苦。」
「我也不算是白手起家,一是有些個家底讓我去賭,二是外人對連這個姓氏還是敬重的,我若非姓連,頭幾筆生意就談不成。」連成材說得輕描淡寫的,當初他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孩子帶著幾百兩銀子起步有多難只有他自己清楚,「。
連成璧拍了拍他的肩,他不喜杜惠苹嫁連成材,可要說連成材的人品他還是佩服的,他也不似是那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了,在翰林院這麼久,他本就聰明至極,坐著瞧也瞧出了許多的門道,連成材一則是他堂兄,二則是他表姐夫,這樣親上加親的交情,不要說這人的人品不差,看起來頗可交,就是人品有些瑕疵也要禮數盡到,「七哥你能這般想,弟弟極為佩服。」
連成材笑了笑,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想了想說道,「成珏的事……」
「九哥的事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並不知曉為何他得罪了河匪……只是聽說他在京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許是有人花錢要買他的命吧。」
「唉……」連成材搖了搖頭,「我去年冬月的時候在蘇州辦事,聽說當地的大鹽商女兒再嫁給了一個山東望族子弟,遠遠的瞧了一眼接親的人,長得跟成珏有些像,心裡難免感慨,十五弟若是還在,娶妻生子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連成璧是知道連成珏未死的,聽見連成材這麼說,心裡打了個突,暗自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為免連成材起疑並未深問,「七哥一路行來怕是人困馬乏,小弟備了酒宴給七哥揭風……」
原先杜大舅母說什麼聘禮的衣裳料子好,張羅著要做衣裳,都是硬撐著面子氣妯娌們,雙倍的聘禮不要嫁妝雖說是下小定的時候說好了的,可實情如何她也未有十分的把握,待真得瞧見了姑爺和姑爺帶來的整整四十八抬的聘禮,喜得杜大舅舅和杜大舅母差點暈過去。
有了這般體面的姑爺,又有了這般體面的聘禮,兩夫妻只覺得老天爺睜開了三分眼,到他們夫妻揚眉吐氣的時候了,撒帖子請了親朋好友來吃認親宴,眾人也都聽說他們找了個好姑爺,又聽說了聘禮極厚,就算是多年不來往的杜大舅母娘家的親戚都來了不少,杜二舅舅和杜三舅舅更是攜了全家一起來了,杜二舅母還特意帶來了自己極有出息的姑爺和懷著第二個孩子的女兒,誰知見了那擺了滿滿一院子的聘禮和坐在堂屋侃侃而談落落大方,長得極體面的連成材,氣恨得幾乎要被酸水淹死。
聘禮比不過,連模樣長相都比不過,自己沒出息的姑爺和長子還跟著坐在一處說著生意經,直把杜二舅母恨得牙根直痒痒,看過了姑爺在後堂與妯娌女眷一處喝茶,憋了許久說了句,「新姑爺樣樣都好,模樣也好,瞧著也氣派,說話舉止都大方,可惜了,是個鰥夫……惠苹要受委屈了。」
這話說得不止杜大舅母不愛聽了,連親戚女眷都各個吸了口涼氣,杜大舅母壓了壓火氣,她與杜二舅母掐了這些年,自然是曉得彼此的脾氣,知道她這般說是氣恨得狠了,若是連成材是她的姑爺,別說是二婚,三婚四婚都會被她夸上天,「要說委屈無非是委屈過年時那麼一小會兒,給死人磕個頭又怎麼了?平日裡衣食無憂樂享富貴比什麼都實惠。」
杜二舅母的長女杜惠蘭就站在母親身後,聽見母親還想要回嘴,扯了扯母親的衣裳,「怪道祖母活著的時候說大姐姐生來有福相,如今看來果然是有福的。」
杜二舅母聽見她向著旁人說話,不由得狠狠瞪了她一眼,杜惠蘭卻一副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狀,向杜惠苹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稱要去換衣裳,避了出去。
杜惠苹見她大著肚子,就將她拉到了自己屋裡說話喝茶,杜惠蘭本是潑辣性子,最不喜大家閨秀的那一套,杜家已然是破落戶了,端著那空架子半點用處都沒有,如今嫁了人更是越發的爽利,說話聲音又大又快,「我原還憂心姐姐的婚事,可偏不認得那些個能配得上姐姐人品的,如今你跟姐夫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姐姐你實實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妹夫的性子也是極好的,對你又體貼……」
「他對我好那是應該的,我給他生了個兒子,肚子裡又懷了一個,他不對我好,婆婆都不放過他……」杜惠蘭說罷拉著杜惠苹的手道,「姐夫是鰥夫家裡必然有伺候了老太太多年的妾室,你只需記住了一宗,天大地大嫡子最大,你生出了兒子,老太太都要高看你一看,那幾個妾室無非是螢火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你若生不出,萬般要強都是假的……」
杜惠苹被她說得臉有些紅,「妹妹你嫁了人說話越發的不著調了,這些事豈是我一個姑娘家聽得的……」
連家老太爺翻著黃曆掐算著日子,算完了還要嘆上一口氣,聽得連老太太連茶都喝不下去了,「你閒來無事又在那裡翻黃曆作甚?家裡一無嫁娶二無白事三不動土,難不成你要再納個小?想尋個好日子?」
連老太爺白了連老太太一眼,「納小?你嫌我命長是吧?先生說了,我這身子骨得遠離女色,養陽為上方能長壽。」
「哼……」
「我是在算成璧成親多久了,怎麼孫媳婦還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