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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櫻點了點頭,「那他家怎能用得起這樣的房子?」
「聽說房子不是租的,就是他家的,原先也是開脂粉鋪子的,掌柜的好像牽扯進了什麼官司被捉起來了,房子被官府封了,主家沒辦法只好賤賣,尋常百姓無人敢買,被他們家給撿了便宜……聽說是頗有些背景的。」若無背景在京里也開不起什麼買賣,就說是他們這個綢緞莊吧,也是有些「來歷」的,這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
許櫻又挑了幾樣料子,讓他們將衣料送到蓮花胡同連宅,這才上車走了。
張掌柜不足為慮,只是那灼華齋到底是哪一年倒的她已然記不清了,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張太太已然在百合面前不管不顧了,就算她對百合說要忍到她生產完,現下也忍不住早早地暗自布置了起來,可灼華齋還是只能摸到邊,瞧不見內里如何,一個太監敢扮女妝在京里開店,就算是後來被整倒,也不是自己一個七品編修的夫人能隨意碰的……
剛回到連家便看見馮嬤嬤與一個眼生的嬤嬤站在門外說話,那個嬤嬤見她回來了便迎了上來福了一福,「給連太太請安,小的是勇毅伯府的人,夫家姓張,您叫我張嬤嬤就是了,我家太太命小的送些土產來給連太太,邀連太太若是得閒到府里一敘。」
許櫻摸了摸自己已經突起的肚子,笑道,「我一個閒人,豈有不得閒的時候?只是今日挺著肚子走了半日有些疲累,明日定將登門拜訪。」
勇毅伯府的人邀她過府?這又是所謂何來?連成璧雖與武景行是好友,勇毅伯府的水卻是深不見底,自己與她們素無往來,她們這般行事……到底所謂何來?
她與馮嬤嬤對視了一眼,見馮嬤嬤也是滿面的疑惑,只得壓下疑心說道,「嬤嬤想必是等得久了,不如進屋喝些茶水如何?」
那張嬤嬤也未曾推辭便跟著許櫻進了屋,許櫻備了茶水招待,對著馮嬤嬤使了個眼色,馮嬤嬤笑眯眯地替張嬤嬤端了杯茶,「您是侯府的人,勿要嫌棄我家的茶水不好便是。」
張嬤嬤到底是候門出來的,一舉一動透著規矩,接過茶來先是言謝,「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連太太能賞碗茶喝已然是抬舉了。」
「不知張嬤嬤在府上在哪位太太屋裡伺候……」
「不瞞您說,我原是太太屋裡伺候的,後來大爺奉皇命納了程家姑娘為妾,便是太太與程姨娘房裡兩頭跑了。」
程姨娘那便是皇上賜婚的那位了……這位嬤嬤既然是她身邊的人,難不成是她想見自己?一想起她來,許櫻便想起了前世許多不堪的往事,可既然這位嬤嬤都光明正大的來了,想必是勇毅伯夫人也是允準的……
許櫻想要避開不見,心裡卻有個聲音讓她見一見自己前世只偷偷見過側影的女子長什麼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一世她過得如何……
☆、187
勇毅伯府與敬敏公主府相鄰,占了約麼兩條街的地方,離蓮花胡同不算近可也不算遠,京城向來是東貴西富,蓮花胡同雖是在東卻也是極遠的了,坐馬車也要走三柱香的功夫才能到勇毅伯府所在的勇毅街,馮嬤嬤送上拜帖之後,門房極殷勤地開了偏門,請馬車入內。
「我家夫人說探花娘子您若來了不必通報,請您進府便是了。」
待到了二門邊,張嬤嬤迎了出來,請她換了勇毅伯府的馬車,又換了軟轎,這才將她引到勇毅伯府的正堂,「我家夫人等候探花娘子多時了。」張嬤嬤瞧著許櫻年紀輕輕,肚腹突出,一路上卻是沉穩淡定,直似是出入侯門公府無數次,眼前的繁華盛景絲毫不能讓她動分毫心思一般。
雖說是七品官的太太,商家媳婦,卻隱隱透出了世宦人家的款兒……想想她出身山東望族,孔孟之鄉,有如此風範亦不足為奇。
勇毅伯夫人年齡要比楊氏大很多,更似是唐氏那一輩的人物,她與勇毅伯同齡,武景行卻是勇毅伯四十歲時的老來子,掐指一算年齡,她竟已經是年近花甲了,人卻是極精神的,滿頭花白的頭髮梳成高髻,頭上戴著許櫻兩輩子見過的最大最精緻的點翠正鳳釵,一雙眼睛目光炯炯似是藏著火苗一樣,扶著拐杖的手上雖瘦得露出了青筋,卻是極為有力,下巴緊繃,像是要上戰場的大將軍,而不是伯府後宅的伯夫人。
她左邊站著個穿著桃紅織金夾襖,頭戴側鳳釵,眉目端莊俊秀,另一個則是穿著鴨蛋青褙子做守寡婦人打扮的中年女子,女子的長相與伯夫人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應是這家的姑奶奶。
「給伯夫人請安,伯夫人一向身子可好?」
伯夫人也在打量著許櫻,她因懷著身孕,穿著粉白的中衣,大紅的百子千孫褂子,頭梳了圓髻,身上的首飾不多,但也透著貴重,與七品命官之妻和豪商家媳婦的身份都算吻合,是個會穿的,也是個長得極俊的小媳婦,一雙眼睛看不出喜怒,伯夫人閱人無數,只略一瞧她,就知道這是一個極有心機的伶俐人,三角眼微微一挑,看了站在自己身側的程姨娘一眼,又看了許櫻一眼,心道後生可畏,眼前這個和自己家的程姨娘,都是極難應付的主兒,「你大著肚子呢,不必多禮。」她說話的聲音清亮,擲地有聲,顯出剛強已極的性子,「來人,看坐。」
許櫻謝了坐,心裡也多了幾分的篤定,從這位伯夫人讓庶子娶自家的外甥女不成,便對他放任不管不顧其死活來看,此人就是寧折勿彎沒多少心計的人,程姨娘以庶出孫女的身份,竟將程老太太哄得溜溜轉,在勇毅伯府以聖上公主滕妾的身份在她身邊占據一席之地也非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