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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穗也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我本來是鄉下丫頭,不懂什麼道理,只知道姑娘待我好,我就一輩子跟著姑娘,可不想再回鄉做那個地里刨食的營生。」
梨香點了點頭,「我就是個女兒,若是個男人,早就隨著十爺出去闖了,必能闖出一番事業來。」
兩個人說到這裡,互視一笑,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梨香跟麥穗講了連家的事,麥穗也講了不少連家的事,一來二去的,竟如同親姐妹一般。
許櫻再問麥穗梨香的事,聽見的自然都是好話,許櫻也就沒再查問了,她已經知道誰是主使了,這些年了,內鬼也有可能賺得盆滿缽滿遠走他鄉了,從此以後多加警惕就是。
許櫻嫁過來第二十天,候在府外沒有什麼事做的許忠已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雖說面上如常,整日裡與連家的管事們一起喝酒下棋,可他畢竟是忙活慣了的人,一時間沒有正經事情做,實在是熬得難受。
接了從府里傳出來的信,讓他進府拜見,自然喜得不行,他原是見過展家的氣派的,因此見了連家的氣派也不曾有多驚訝,只是暗道難怪人說山東兩大豪強,提及展家從不忘連家,別的不說雖說這宅子只有展家大宅的三分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更不用說展家是聚族而居,連家是稀稀落落的住滿了整個遠山縣,連家除了長房的生意傳承有繼只傳長子之外,旁地人都是自尋出路,雖說能仗著連家的名頭連家的本錢,成敗全靠自己,這樣說起來不近人情,卻也讓族人自立,若是真有涉及興亡生死之事時,只要能說服長房出手,聚全族之力,便能辦成大事。
連家立族百年,總共做了三件大事,都是轟轟烈烈,一時傳為美談。
許忠心裡想著自己打聽出來的連家的事,一邊跟著帶路的僕從往裡面走,許櫻見他自不能在內宅,而是在二門邊上的坤院,這又是連家獨有的了,因男子們要出外經商,守家的就是女人們,自是不能如官家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家便在二門與大門之間,修了坤院,供連家的女人們見外管事之用。
許櫻也是聽老太太說有坤院可用的,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叱吒過商場的女中豪傑,聽說許櫻要見自己的陪房,便說她可用坤院。
許忠到了連家,自然不能像是在許家時一般,為了藏富出來進去一身布衣,有幾件在外面談生意時的好衣裳,回了大明府卻要盡數的換掉,免得招了許家人的眼,如今到了連家,卻見管事們穿得衣裳樣式雖樸素,料子卻都是極好的,許忠也入鄉隨俗穿了件淺黃的縐綢袍,帶了小帽,腰上系了塊成色不錯的玉佩,腳上穿了敞口碼半寸白邊的布鞋,腳步輕快地進了坤院正堂。
許櫻隔著帘子瞧見他的樣子,心裡也明白了,許忠這是在許家憋屈得很了,到了連家想要一展抱負,偏這事兒倒不能現在就如他的意。
「小的給姑娘請安。」
「免禮,坐吧,上茶。」許櫻做了個手勢,翠菊將屋裡原有的松木清漆椅子搬了出來,又鋪了繡著福字的綠松石色坐墊。
許忠謝了坐,送到他手邊的茗茶卻未曾動過。
「聽百合說你這些日子在家裡憋得難受?」
「小的不難受。」
「騙人。」許櫻笑道,「你是跟百合姐一樣,都是勞碌的性子,若是閒了便會渾身難受。」
許忠聽許櫻這麼說,憨厚地笑了笑,居移氣養移體,他在外面打滾了這些年,若是在外人面前也是頗有頭臉的人物,在許櫻跟前卻依舊笑得像是當年的樣子,「姑娘既知小的的性子,就快些派些差事給小的吧。」
「我如今有一樁差事,只是不知你在許家當家作主慣了,再受人指派支使能不能忍得。」
許櫻說得話其實不出乎許忠的預料,許櫻把隆昌順留給了許元輝,帶過來的嫁妝雖說看著都是好物卻都是動不得的,她手中能有多少現銀他怕是比她還清楚,雖說姑娘如今是展家十奶奶,可上面卻有婆婆和太婆婆,連家上下該被占住得肥缺早就被占得牢牢了的,他想要剛一來就搶別人嘴裡的肉,怕是難,「大丈夫能屈能伸,小的本來就是聽姑娘指派的,您讓小的做什麼,小的就去做什麼。」
「二老爺前日跟我說,詹大掌柜手下的一個管事家裡老娘生了病,癱在床上,他辭了工回去行孝,詹大掌柜想尋個肯吃苦為人機靈做事穩重的,二老爺知道你如今還在家裡,讓我問問你能不能去詹大掌柜手下做一陣子。」
許忠笑了,「小的又不是沒做過學徒,跟著詹大掌柜學個三年五載,怕是比旁人修練五百年學得本事還要多,姑娘您放心,小的必不會讓您丟臉。」詹大掌柜是連俊青手下的大掌柜,剛被提撥上來也沒幾年,做事卻極老道,是有名的老狐狸,許忠對詹大掌柜聞名已久,能在他手下做事,已經比許忠想得好很多了。
「詹大掌柜素來不講情面,雖說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陪房,可他未必會賣我這個面子,你雖不必怕他,可也要謹慎行事。」詹大掌柜是許櫻無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都極敬重的人物,連俊青去世之後,他看清了連成珏的為人,稱病回了鄉,可知道連成璧橫死,連成珏霸占了連家的產業,連成璧、連俊青留下的孤兒寡母要仰人鼻息過活,渡日艱難之後,不顧年老體衰,找上了許櫻,當時人人都不知道那個跟連家過不去的神秘北地客商是她,偏瞞不過詹大掌柜的,若非他拿了當年的帳冊出來,許櫻也不會找出連成珏的破綻,設下連環計,讓他原氣大傷,幾乎賠盡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