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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聽見唐氏說那些話,如輕風過耳一般,渾然不在意,反倒把唐氏氣得半死。
再有……馬上要過年了,她跟姐妹們走動一下總是成的吧,太太把四嬸害成那樣,她不信四嬸、許榴、許桔會老實得任人宰割,她回到許家,已經老實得夠久的了。
唐氏沒到下晌就聽見了許櫻四處送年禮的事,不光是廚房裡用一鍋羊肉爐就得了重賞,連帶著許家大小的主子,都得了厚厚的年禮,孟氏、苗氏更是各得了一面京里玻璃房制的玻璃靶鏡,許家的奶奶們得了時興的衣料、上等的香料、香芬齋出的胭粉,姑娘們得了衣料胭脂水粉之外,又得了文房四寶;男丁們也各有禮物,說起來都很貴重,把唐氏氣得不行,「她在家中閒坐,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莫非家裡還有人和她通著聲氣?」
劉嬤嬤心道太太當許家是鐵板一塊嗎?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四姑娘可不是任人欺負的,「是啊,老奴也訥悶得很,又特意問了六奶奶是什麼人送得禮,卻原來是外面商行直接送得貨,據說是有人遞了禮單,他們置辦的。」
「哼!必定是百合做的。」百合這次並沒有跟著楊氏和許櫻回許家,外來是許櫻留在外面的後手。
「想必是的。」
「她這是在打我的臉!」唐氏氣哼哼地說道。
「送貨的人只說了給三位老爺、幾位哥兒,大太太、三太太還有幾位奶奶、姑娘送禮……」四姑娘竟然特意忘了唐氏這個嫡祖母,這事兒做得……有些刻薄了。
「她當我稀罕那些勞什子嗎?本來她們母女就沒把我放在眼裡,我也不是那些個不值錢的東西能收買的,她不送更好,省了我往外丟,養不熟的白眼狼!」唐氏原覺得楊氏和許櫻好擺弄,現在看來簡直母女兩個都是屬刺蝟的,摸不得碰不得踢不得打不得,「上次的蘑菇可還有剩餘?」
劉嬤嬤一愣,「太太,這失心瘋可不過人,四奶奶清醒了日日喊冤說人有害她,若是二奶奶和四姑娘也……怕是有人要起疑心了,若是找了大夫來看咱們可要前功盡棄。」
唐氏眼珠子一轉,想到了自己壓箱底的毒物,可恨許櫻拿銀子收買了人,若真的是明目張胆的下毒,楊家怕也要鬧起來,楊家老大雖說卸了任,也是正經的兩榜進士出身,更不用說京里傳來信兒,陸家的兄弟得了劉副首輔的賞識,前途大大地看好,大明府知府於大人對對楊氏母女也是關照的,雖說因為分產案遭了上面的申斥,可也只是說他內闈不休罷了,於大人上了請罪的摺子,又把惹事的小舅子趕走了,知府還坐得穩穩噹噹的。
唐氏想到這裡,「那送貨的人有沒有說四姑娘還給誰送了年禮?」
劉嬤嬤面帶難色,「老奴沒問。」
「快差人去探聽!」
到了掌燈時分,劉嬤嬤探聽回來了,許櫻果然不止是在許家撒錢了,在大明府也是大模大樣地撒錢,據說送給於知府家裡兩位老人一人一個金絲楠木的龍頭拐仗、兩對百年人參、鹿茸、犀牛角、天麻等等補身的補品整整裝了四個錦盒,又送了於夫人一整套的頭面首飾,於大人一副名人字畫,於大人本說不收的,可送禮的人一不求於大人辦事,二不求別的,只是說故交好友禮尚往來,於大人又礙於兩位老人和夫人的面子,這才收了。
楊家、陸家、董家、展家、連家,這些姻親故舊,也一樣送了禮,大明府官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也沒落,據說隆昌順的掌柜整整三天沒幹別的事,專門送禮,而且還明說了,這是主家許二奶奶的意思,這下人人都知道許家許二奶奶豪綽大方。
唐氏越聽越生氣,自己這個年要難過了,許二奶奶都送禮如此之厚,她送禮寒酸了,要被人瞧不起,婆婆竟不如媳婦有錢了,這世上也沒這樣的事。
到了第二日,楊氏一大早來給唐氏請安,看見的就是唐氏拉得老長得冷臉,楊氏也見慣了她難看的臉,施了個禮就到唐氏身後立規矩了,等到六奶奶梅氏來了,也是一樣施了禮就立規矩,唐氏氣得一宿沒睡著覺,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嘴裡直發乾,也沒有想要罵人都沒力氣,看見兩個媳婦都不怕自己的臉色,更是生氣。
許家的晚輩來請安時,看見唐氏的臉色,一個個都打定了主意不說話,偷偷地瞧著面色如常地許櫻,許櫻落坐之後,給母親使了個眼色。
楊氏心裏面只覺得堵得慌,可既然她為了女兒的將來回了許家,心裡再難過也要硬撐著,扶了一下臉色發白嘴唇發青的唐氏,「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唐氏一甩胳膊,「人人都知道許二奶奶有錢,我個窮老太太怎配讓二奶奶服侍。」
「太太您誤會了。」楊氏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禮單,「這是媳婦給您擬的禮單,因東西太多,有些要從京里採買,這才送來得晚一些。」
唐氏接過禮單,見上面寫得密密麻麻寫了一大篇的東西,自己的女兒嫁得算是好的了,過年給自己送年禮也沒有這禮單的五成厚,心氣兒這才稍順些,轉念又一想,楊氏的東西應歸入公中,這些無非是拿她的銀子給她自己送禮,又不高興了,「你若是真有誠意送禮,就該把隆昌順的生意歸了公中。」
她這麼說話,一直坐在一旁裝聾作啞的許昭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太太,二嫂的這樁生意,是拿二哥的撫恤銀子做的本錢,並沒有用公中的一分錢,太太您若要銀子,自有兒子給您賺,您何必如此!」這些天,太太明里暗裡當面背後的整治二嫂,為的是什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銀子?許昭齡被梅氏勸著,又有孝義壓著,這才一直忍著,這次唐氏實在是太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