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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奶奶在哪間屋?」
「爺您是糊塗了不成?十奶奶在東耳房梳洗。」
「哦。」連成璧點了點頭,穿好了衣裳,這個時候耳房與東次間相連的帘子被掀開了,許櫻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上了大紅掐金牙邊的百子千孫對襟寬袖夏衫,頭半披著,顯是要到妝檯前梳妝,瞧見他已經起床穿好了衣裳,眼神一黯。
「可是我回來晚了?」
「是我自己穿得。」連成璧解釋道,他又指了指許櫻的頭髮,「你可是沒想好要梳什麼頭?老太太最喜歡看人年輕人穿得漂漂亮亮的了,你只管按自己的性子來就是了。」
「嗯。」許櫻點了點頭,坐到了妝檯前,只是略施了淡妝,抹了玫瑰紅的胭脂,麥穗拿出首飾盒子,成親第一天要梳得頭早有成例,許櫻倒不是真煩這個,她只是自重生之後,頭一回覺得,一切都那麼不同,她不再是許家的姑娘,也不是什麼人養得外室,而是連家明媒正娶的十奶奶。
姚榮家的拿出來全套的梳頭用具,手腳利落的替她梳起頭來,今個兒許櫻梳得是圓寶髻,不只要用真頭髮,連假頭髮也要用,梳著一個極華麗的髮髻,然後又是戴首飾,因連成璧有功名,許櫻戴了赤金掛珠正鳳釵,左右戴一套四枝雙喜釵,右邊戴掛珠步搖,發後壓了百合分心,頸上戴了南海明珠項鍊,耳朵上扣著赤金鏤空花生耳墜,兩個手腕子上另戴了一隻龍鳳呈祥鐲。
最後麥穗拿了金嵌碧玉雙喜墜的紅綃披帛出來,許櫻這才算是穿好了衣裳,這個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連成璧站在原地瞧著她打扮,竟一點都不嫌煩。
梨香本是看著連成璧長大的,不由得暗暗感嘆,自家這位任性的十爺,怕是真得很喜歡十奶奶,連家那些做著通房夢的丫鬟們,可以醒一醒了。
連家給連成璧預備成親的院子是標準的四合院,正房三間,耳房兩間,廂房左右各三間,后座四間,另有後罩房等供僕婦居住,院裡有一對青花瓷的大魚缸,魚缸里的碗蓮此時正在盛開,隱隱的可以看見錦鯉嬉戲,院的左邊有一棵已經掛了櫻桃樹,瞧這棵樹足有兩三年才能長成如今這麼高,許櫻不由得又瞧了一眼一臉獻寶狀的連成璧。
這個院子在連俊傑夫婦所居的正院的東邊,有抄手遊廊相連中間隔著一道如意門,連成璧牽著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我爹平日不住正院,他喜歡後花園子的得一樓,太太她也不喜歡正院,她愛住錦繡院,老太太住在西邊的榮壽堂,咱們今個兒就是去榮壽堂,從正院穿過去最近了。」
許櫻點了點頭,他們路過正院時,果然見這氣派的院子,雖說有僕婦照應伺候,卻冷清得很,從正院穿過去,經過一個花園子,這才到了榮壽堂,榮壽堂門前守著一個眼生的婆子,她不像趙氏身邊的喬婆子那般穿得富麗,可那黑底織綠松壽字紋的比甲,一看織工就不似民間的,怕是貢緞,一個婆子竟穿著貢緞,雖說有可能是主子賞的,連家也夠豪富的。
「十爺,十奶奶,你們可算是來了。」婆子迎過來說道,她瞧了瞧連成璧緊緊拉著許櫻的手,笑了笑,「奴婢夫家姓朱,十奶奶叫我朱嬤嬤就是了。」
「朱嬤嬤好。」原來是朱嬤嬤,她原是連老太太的貼身丫鬟出身,後又嫁給了連家的老管家朱成貴的兒子朱茂豐,不到三十就做了連家的內管家,一直到現在年過六十了,仍是連家內宅除了老太太之外一等一的人物,就算是連成璧,在她跟前也是斂了傲色,頗乖巧的樣子。
「十奶奶您不必如此客氣。」朱嬤嬤上下打量著許櫻,見她穿得富貴卻不算張揚,心道到底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又不似原先的大太太一般出自沒落之家,這渾身的氣派怕是要把府里原來的太太奶奶全比下去了,她本是看著連成璧長大的,對許櫻也就多了幾分的喜歡。
許櫻把事先備好的荷包遞給了她,「這荷包不值什麼,只是我親手繡的,嬤嬤拿著玩吧。」
朱嬤嬤收了荷包,果然裡面約麼只是普通的吉祥喜錢,可那荷包的繡功卻真是不差,朱嬤嬤人老成精,瞧了瞧許櫻隨身帕子上的繡工,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這位十奶奶不止人有氣派,也乖覺得很,到了她這一步,豈是缺錢的,缺得就是尊重二字。
朱嬤嬤親自引著兩人到了榮壽堂的正堂,老太太端坐在紫檀椅上,連俊傑、連俊青兄弟坐在她的左首,連大太太趙氏、二太太楊氏坐在她的右首,面前擺著兩個大紅的跪墊,滿屋子裡丫鬟婆子站了不少,一個個都頭臉整齊精神十足,連家雖是商家,卻也積年存下來的氣勢,不比尋常的官家差。
連成璧和許櫻跪地給老太太磕了頭,朱嬤嬤引著喜娘拿了個錦盒進來,老太太瞧了一眼錦盒裡沾著落紅的喜帕,點了點頭,「來人,放鞭炮。」
「是。」這是連家的規矩,新婚第二日要見到了喜帕再放一掛鞭炮,若是喜帕上沒有落紅,這個媳婦就要連著嫁妝一起從后角門送走,夫家也沒有什麼話好講。
老太太吩咐完了下邊的人,笑眯眯的瞧著小兩口,「乖,起來吧。」連家娶媳婦不興敬茶那一套,老太太給了兩個他們倆個一人一個紅封,「你們要夫妻恩愛,開枝散葉。」說罷她又示意重擺椅子,連俊傑和趙氏的椅子挪到了老太太的正前房並立,夫妻兩個端端坐好,受了連成璧和許櫻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