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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齡心中一動,他跟妻子梅氏夫妻情深,兩人的頭胎孩子他也是擔心得很,被許櫻這麼一說也覺得有備無患……「可是……」
「請吧!請吧!六叔!請她跟著去吧!」
許昭齡身邊的長隨跟他的時日甚久,自是知道他的心思,見許櫻這麼說,也跟著敲起了邊鼓,「六爺,請吳嬸的銀子雖貴,咱們家也不是沒有,六奶奶能平安產子還則罷了,若是有什麼……現從咱們家往城裡跑來請吳嬸……怕是就晚了,四姑娘說得對,有備無患啊……」
「好,請吳嬸!」
第二天一大早,許昭齡就派人去請了吳嬸,吳嬸娘家本是開醫館的,因為女兒不能學醫,就教了她一身學醫的本事,嫁人之後,就開始在這府城中替人接生,一來二去有了名聲,她懶得賺那些小錢,接生一個孩子,男孩三兩女孩一兩,平常百姓若不是產婦危機根本請不起她,有錢人家請她去往往是供奉著,得的賞錢比定出來的價還要高好幾倍,只是這有錢人家終究有限,她比一般的收生婆要清閒得多。
許家雖居住在許家村,可這大明府的人也是知道許家的,聽說許家的六爺來請她,想一想最近也沒有什麼事,就跟著去了。
於是這往許家村去的一行人里,又添了這麼一個收生婆。
許櫻坐在馬車裡,閉目回憶著當年的事,六
叔帶著自己母女回家之後,不到十天六嬸就生了,誰知道孩子生的時候是腳先出來的,又有臍帶繞頸,六嬸生了一天一夜硬是沒生下來,活生生的憋死了,一屍兩命。
這件事也被迷信的太祖母安到了母親和自己身上,說母親是喪門星,沾上沒好事,厭惡又加深了不知道多少。
本來祖母不是親的,可太祖母是親的,有太祖母在祖母還能有些顧及,太祖母厭惡她們母女至此,祖母都不用出手,睜一眼閉一眼做個佛爺都能讓她們母女被折磨死。
如今她跟許昭齡好,更是覺得要救六嬸一救,六叔不著家還不是因為六嬸沒了,他不喜歡祖母新給他找的繼室,也沒了求功名的心思,整日在外遊山玩水,不愛回家。
若是六嬸還在,沒準兒她們母女的境遇又能好一層。
她的這些心思許楊氏和許昭齡都是不知道的,只覺得許櫻好玩,是個熱心的,聽說了有好的收生婆,一定要讓六叔帶著,八成是客棧的老闆娘和雜役說得嚇人了,讓這孩子以為生孩子有多可怕,難為了她小小的年紀,也知道對六叔知恩圖報,連帶著六嬸都關心上了。
他們這一行人到了許家村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許昭齡一大早就打發了小子騎快馬回家報信,卻沒想到回家的時候外面無一人迎接,別說許家旁枝大門緊閉,就算是許家大宅,一樣是門戶緊閉無聲無息。
許楊氏心中就是一沉,婆婆再不喜她,也不至於連庶長子的骨灰也不派人出來迎,嫡出幼子出遠門回來也不理,難道……
她正這麼想著,就見角門被人推開,一個小廝哭著出來了,「六爺!六爺你可算回來了!六奶奶生了大半天了,孩子就是出不來……」
許楊氏沒等安置這一家人,就跟著跑到了六房所居的院子裡,里里外外的人可不全都在六房呢嘛,只聽裡面隱隱傳來慘叫聲,丫鬟、婆子出來進去的,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許昭齡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拉著吳嬸就往裡面闖,「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把吳嬸帶來了!」
唐氏正坐在椅子上念佛,女人生孩子生大半天不算是什麼事,只不過自己的幼子不在家,兒媳又是頭一胎,她這才過來守著,聽收生婆說這孩子腳先出來了,這才知道害怕。
這個時候再去大明府請吳嬸已經晚了,快馬加鞭不到天亮都請不回來……
正這個時候聽見六兒子往裡面沖,還喊著什麼把吳嬸帶回來了,唐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快!快讓吳嬸進去!」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幾個人直接把吳嬸推進了產房。
許昭齡
也想往裡面沖,他四嫂董氏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你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進去看看!」
「女人生孩子,哪是你一個男人能看的!仔細太太捶你!」董氏身量不高,力氣卻不小,她這麼一拉住許昭齡,許昭齡一時掙脫不開,又看看母親的臉色,這才停住了。
「母親……我……」
「去旁邊站著吧!頭一個孩子,男人都這樣。」唐氏瞪了他一眼,眼光一掃就看見了跟在許昭齡身後的許楊氏和許櫻,許楊氏生得好,雖說因為丈夫忽然去逝憔悴了許多,卻依舊是眉目如畫的樣子,更添了些楚楚可憐的韻致,這模樣男人見了喜歡,女人尤其是唐氏這樣古板的女人,簡直是討厭到了極點,許楊氏手上牽的女孩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一雙眼睛黑洞洞得嚇人,一直盯著她,看得唐氏身上一緊。
她不知道的是,許櫻一直盯著的是董氏——
董氏所嫁的是許家四爺許昭文,許昭文學問上資質平平,也不善經營,勉強得了個秀才的功名,旁人覺得他也該停下了,他卻執拗得很一心上進讀書,幾次考試不成就信起了怪力亂神,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神棍,知道他從小被庶出的兄長壓制的心病,說他本來是狀元命,誰知道遇上了與他命運相剋的許昭業,這才學業無所成不說,財運也不好,身體也不好,兒女命也不好,簡直是各種不好都與許昭業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