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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櫻上下打量她,見她身上並無錦緞,是民間料子做的棉襖棉裙,外披的斗篷也不甚貴,雖說守孝時這般穿才是對的,可如今人人皆誇耀富貴,早沒人如此了。
「這衣裳是早年間祖母替我攢的料子做的,為的是我長大之後穿,誰想長大之後竟未穿過了。」
「這也是此一時彼一時。」
「是啊,伯母也是這樣說。」對楊純孝未曾守制丁憂,楊淑瑩瞧起來也是頗有微辭的,「我們小時,規矩禮儀都是大伯娘教的,只覺得她懂規矩重規矩,如今……」
「大伯娘也是不得已。」陸氏的懂和重,是有前提的。
「是我凡事太當真了。」淑瑩說道,「比如大哥跟你的婚事,你千萬別覺得是許家無情,大伯父派人到許家退親之前,先是接到了京里的信,我聽說是陸家的人,瞧上了大哥哥,想要讓大哥哥做女婿,大伯父這才去許家退親。」
「誰先誰後又如何,總之是許家在那時答應了。」許櫻笑笑,「我與大表哥無緣罷了。」
「我現時覺得小時候好,小時候家裡沒什麼錢,姐妹們也不用守規矩,跑來跑去的,多自由。」
「是啊,還是小時候好。」
連成珏關了臨街小飯館的窗戶,轉身親自替許昭業滿上一杯酒,「侄兒原不懂道法,如今聽了四叔一番話,勝讀十年。」
「你小小年紀卻頗有靈性,實在難得啊。」許昭業向來最聽不得旁人吹捧,連成珏最會的卻是吹捧,兩人自然一拍即和。
「對了,眼瞅著就要過年了,你是何時啟程?」
「小侄明日就走。」連成珏說道,「我二叔讓我送完了聘禮,再去院瞧一瞧,新山長人雖不錯,卻不善經營,怕他安排不好房舍、柴米等等,我去一瞧,竟從我二叔話上來了,院遠不及當初興盛,我安排了一番,這才耽擱了。」
「唉,你小小年紀做事卻這般體貼周全,實在難得。」
「我不過是依我二叔的吩咐罷了。」
「你過歉了。」許昭業道,「你訂親了沒?」
「還沒呢。」
「這就是做父母的不對了,你弟弟已然定了親,你的親事怎麼未曾訂呢?」
「我本是庶出子,來年家裡應會有安排。」
許昭業聽到這裡搖了搖頭頗有一番感慨,「我瞧你對你弟弟體貼恭敬,又似長兄又似……像你這般的兄長,應是你弟弟的造化,當初我……」許昭業搖了搖頭,「不說了。」
「其實世叔無論是道法還是文章,都不差,為何來年不下場一試呢?」
「老了,不與你們年輕人爭了。」許昭業娶回了錢嬌嬌這個命里有「官祿」的,可要說真讓他去考,他又有些忐忑了,生怕考不上丟人。
連成珏嘆了一口氣,「其實呢,侄兒倒有發財的門路,就怕世叔不肯做。」
「哦?世侄有何生意?」許昭業其實心裡早就痒痒了,他看著許櫻那個小丫頭,讓許忠出去隨隨便便的做了幾筆買賣,就賺下許多的銀子,早就想若是自己怕是要賺更多,只是沒有門路罷了。
「不是生意,是農耕。」連成珏道,「如今大齊朝抽旱菸、水煙的人不少,可山東種煙的卻不多,侄兒瞧著山東產的煙,不比福建種出來的差,怎奈大戶們都只知種糧……」
「這怎麼能算生意呢……」
「世叔您聽我說,許家的地多,您只需先辟出幾百畝來,侄兒派人幫您耕種,到了秋天時,我再派人來收,您只管收錢就是了,菸草之價,可是比糧食貴了一倍之多。」
「可我聽說,煙不好種……」
「我手下自有福建來的,會種煙之人……」
錢嬌嬌關了門窗,拆開從外面買回來的點心包,拿出裡面的一封信,展信觀瞧,又嘆了口氣。
「繡球,你說我爹這又是什麼意思?竟想讓我哥哥也進許家。」
「舅爺聰明機靈,有舅爺在,姑娘想必如虎添翼一般。」
「添什麼翼?這許家就是他選的,說什麼許家二房,二老爺沒了,二奶奶是個面捏的有錢婦人,六老爺要離家上任,我若是嫁了進來沒兩年就要掌家,若是生了兒子,佑大的家業都是我的,結果嫁進來這麼久,連祠堂都未曾進。」
「所以老爺才派舅爺來啊,舅爺見多識廣,自是不同凡人。」
「我看是財迷心竅還差不多,二奶奶雖說是面捏的,可偏有個厲害的女兒。」
「您沒聽說嘛,四姑娘是要嫁人的人了,等她走了,您忽悠二奶奶還不是手到擒來。」
「怕是她走了,家業也要帶走了。」
「所以啊,您要趁著機會把家底摸清楚,偷偷的告訴了四爺,四爺到時候看緊了,哪那麼容易讓她把許家的銀子事到別家去,別說四爺不肯,老爺怕是都不肯呢。」
錢嬌嬌點了點頭,露出喜意來。
☆、94第九十四章
楊氏帶著兩個孩子回許家的時候,許家已經在預備年了,上上下下一片喜意,給許國定和唐氏請完了安,就趕緊回了小院,哪裡也沒去,大過年的,他們剛從居喪之家回來,自己也要知道避忌。.
楊氏拿了描紅本子出來,讓許元輝練大字,「這幾日我帶著你來來去去的,功課耽誤了,但這一日一篇大字,兩篇小楷,一日都不能停。」
「是。」許元輝點了點頭,他腦子不能說笨,說話更是極溜,眼睛也拿事兒,講起孩子道理來頗通,可念了書才看出來在學業上不算聰明,一樣的功課,旁人背十遍能背會,他得背上幾十遍,還是有遺漏,楊氏特意的磨著他的性子,幾十遍不通,就背上百遍,總要讓他記紮實了才成,寫字一項上,也是有意的磨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