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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兩重婆婆都如此,母親又有善妒的名聲,外祖家是一等一隻知道閉門讀書的人家,只肯讓母親守婦道守孝道,母親與自己在老宅,哪有一天的好日子可過,她小時候不覺得,只恨梔子勾引父親,大了無人依仗卻想著,若是自己的弟弟活著……許家二房哪會是如此光景。
許楊氏雖說被寵愛得美人燈一般,卻不是個糊塗的,她早想到了若是梔子生下的是男孩,許家二房就有了香火,她也算是對得起夫君了,只是夫君什麼時候與梔子相好,又為何未曾與自己提起,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夫君的,如今死無對證,梔子妾身未明,這真是一場糊塗官司。
許櫻要說心裡十成的確定梔子肚子裡的孩子是自己父親的那是撒謊,她畢竟早不是黃口小兒了,若這孩子真是父親的,父親雖沒了,母親可還在,梔子絕口不提此事,必有隱情,可如今這情勢,這孩子不管是不是父親的,都要一口咬定了……只是看梔子的神情,她的七分把握卻……不管了,一不做二不休,只當是從外面抱一個回來,讓母親有兒子傍身,只是如今又要累母親吃苦
了。
她瞧著母親慘白的臉色,心裏面多了無數的憐意,可想想母親後來的遭遇,又怨母親太過軟弱糊塗。
「母親,這事兒我早該跟您說,父親去看松江水情前三日,因與上官吃酒吃得多了,未曾回房歇息,您讓梔子姐送醒酒湯一事,您可還記得?」
許楊氏點了點頭,一算日子,又抬起頭看女兒。
「那一日女兒想念父親,早早的去見父親,卻見梔子姐遮遮掩掩的自父親的書房裡出來,父親見了我,也是尷尬……女兒年紀小,未曾多想,只問梔子姐可是昨晚忘了送醒酒湯,早晨匆忙來送,父親抱著我就是笑,父親說這事兒是我們父女之間的事,他看水情回來,自會與母親說,讓我替他瞞著,誰知道父親去看水情,竟一去不回……」
那一年松江大水,父親身為通判,陪著巡河的上官去看水,誰想遇見了堤壩垮塌,父親推開上官,自己卻跌落水中不見蹤影,過了十多日屍身才在百里之外被人尋到。
因那屍身腐壞不堪,只余身上的物件和衣裳可供辯認,許楊氏擅自做了主,將屍身火化,她們這一路上,就是帶著父親的骨灰回大明府許家村,一是讓父親入祖墳,二是孤女寡母依著婆婆、太婆婆和宗族過活。
作者有話要說:忘了說一件事,最近迷上了減肥,肉倒是掉下去了一些,衣裳卻都肥了,我娘說讓我把衣裳扔了,我說萬一又胖回去了呢?老太太差點氣死。
☆、回家路上(二)
許昭業為官數載,任的都是實缺,官聲雖清可也不是真的清如水,宦囊殷實得很,他又是庶子,嫡母在堂,不可能不存自己的小心思,除了明面上的俸祿送回京中,也就是逢年過節送些不值錢的節禮,過個一兩個月又謅出藉口從老家要錢,里外里等於一分錢都沒往回拿,他們夫妻又和睦,許楊氏手裡很是有一些家底,兩夫妻愁得也無非是無子,可他與許楊氏都年輕,生育子女之事自可以慢慢來,卻沒想到忽逢此大難,許楊氏身邊無兒子可依仗,守著這不小的私財,又得兩重婆婆喜歡,簡直是黃口小兒守著金山,等人來搶。
許櫻這一生的苦命,竟都由此而來……
許櫻黃梁夢醒,怎麼能不又驚又懼,頭一件事就是找到梔子,揭穿她有孕,二一件事就是編排這一段故事出來……
這事不是她親身經歷,梔子是故去後,百合姐說與張嬤嬤聽的,當時看見梔子遮遮掩掩自書房出來的是百合,不是她,當然也沒有父親說要與母親說清楚這一段了。
百合此時就站在許楊氏身後,聽許櫻訴說這些,驚疑不定地瞧著許櫻,張張嘴又把話咽下了,百合是個有成算的,她知道姑娘說這一段是為了什麼,若不為梔子肚子裡的孩子正名,回到大明府許家老宅,怎麼熄了那些想要爭二房公產、私產的族人的心思?
也難為了姑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心思……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梔子有孕的?」許楊氏問女兒。
許櫻早就編好了一套故事,「我在車裡作夢,夢見一個小童子跟我玩,喊我叫姐姐,他說他是觀音菩薩駕下的善財童子,投生到咱們家,誰想到觀音反悔了要讓他走,他跟我有姐弟的緣份不肯走,讓我千萬的保住了他,說完就化成一道金光,鑽到了睡著的梔子姐肚子裡。」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許楊氏本就是信佛的,聽見許櫻這麼一說,立刻就念起佛號來了,加上許櫻說是夫君是醉後與梔子有了一夕春宵,也說了要看完水情再與自己說,心裡對夫君的怨也消散了許多,反倒感念夫君到底留下了一點血脈,「快叫梔子來。」
梔子抱著肚子坐在客房裡,張嬤嬤坐在小角凳上一通的數落,「你個傻子啊,眼見得鹹魚翻生的機會,竟險些讓你錯過了,如今老爺沒了,太太無子,你這孩子若是老爺的,早早的與太太說了,你就是太太的大功臣,這孩子就是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你就是那堂堂正正的姨奶奶,你倒好,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肯說,這一路顛簸真出了什麼事,我看你有幾個腦袋!」
梔子坐在牆角依舊抱著被
子不說話,老爺的……若這孩子是老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