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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大嫂子,這是你四房的三弟妹、四弟妹,五房的六弟妹、七弟妹……」連俊青成婚太晚了,幾個堂弟早就都娶了妻了,幸好他們隨依著族裡的大排行排著,也都是買賣人,卻早已經分了家,這才沒妨礙到兄弟們娶妻生子,否則他怕是要被長輩們的吐沫淹死了。
連三太太本是姓林的,她上一眼下一眼瞧瞧楊妙仙,除了新嫁娘都有的鳳冠霞披之外,身上的首飾也是極值銀子的樣子,更不用說楊妙仙年方十八,年輕貌美,自不是她們這些最年輕的已經過了二十五的能比的,「二嫂子果然天生的好人品,硬生生的把我們都比下去了。」
「可不是。」趙氏笑道,她說完之後,後面的幾個女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你可別笑話我們一個個都是破落戶的作派,你嫁過來久了就知道了,咱們連家的爺們一年裡頭倒有半年是在外面做生意,女人們倒要當半個男人使,一個個不管嫁過來時如何,如今一樣都是半個爺們。」
聽見她這麼說,連三太太推了推她,「你自己是這般,可別往我們身上扯……」
幾個人又笑成了一團。
楊妙仙見她們笑得開心,只好陪著笑了一下,趙氏好不容易笑完了,瞧了瞧屋裡擺的西洋座鐘,「都這個時辰了,你怕是自上轎前就未曾吃東西,二弟被幾個同窗纏住了在喝酒,且回不來呢,你先吃些蓮子粥墊一墊吧。」趙氏一邊說一邊自丫鬟手裡端來了蓮子粥遞到楊妙仙的手上。
楊妙仙趕緊站著接了,「謝過大嫂子了。」
「謝什麼啊,咱們都是嫁進連家的女人,日後要親如姐妹一般才好。」趙氏笑眯眯的說道,「說起來也夠有趣的,你今年嫁過來就算對了,若是晚了一年,怕是我都要娶兒媳婦了,到時候侄媳婦卻比嬸子早進門,得有多尷尬。」
楊妙仙正愁不知如何搭話,順著趙氏的話問了一句,「不知侄兒訂給了哪位閨秀?」
「是大明府許家二房二奶奶膝下的長女,在許家大排行是行四的,是小叔做得大媒。」
許二奶奶……楊妙仙微微一愣,這是她第幾次聽見這四個字了?自己娶不成人家,就讓自己的侄兒娶人家的女兒?楊妙仙嘴裡含著蓮子粥,像是含著一嘴的砂子一般的難受。
許櫻合上帳本,嘆了口氣,隆昌順這一年到頭,不止沒賺銀子,發了夥計們的工錢和許忠、鞠掌柜、羅掌柜的花紅還賠了兩百兩銀子,若非有她暗中的菸草生意補虧空,怕是這一年都要過不去了。
「咱們帳上還有幾筆欠債,趁著正月你多走幾趟,催著他們還了吧。」許櫻揉了揉額頭,「還來的帳不必交給我,放到隆昌順的柜上周轉,柜上沒銀子不成。」
許忠也合上了帳本子,隆昌順這一年實在是不順得很,本來是要慢慢的收了,只做一些穩妥的生意,每年能供養二奶奶和元輝哥兒略有盈餘即可,誰知道竟遭了如此多的變故,能硬撐下來都是靠關二爺保佑,四姑娘憑著信義借到了銀子(許忠並不知道許櫻私下裡的菸草生意)。
「姑娘,今年生意慘澹至此,我跟鞠掌柜,羅掌柜商議了,今年的花紅就不要了……」
「不必說了。」許櫻搖了搖頭,「你們也擔驚受怕一整年了,今年的花紅本就不多,剛夠讓家裡人扯身像樣的衣裳,買些米麵過年的,你跟他們說,心意我領了,來年定比今年要強。」
「是。」
「聽說百合姐又有了?」
「是又有了。」
「今年你就在家裡好好陪著百合姐,河道通了,把咱們庫里存的布料、絲綢等運到遼東,咱們存的花樣雖是今年的,可在遼東正時興呢。」
「是。」
許櫻交待完了生意上的事,讓麥穗送走了許忠,披上狐腋毛的斗篷,走過遊廊,到了順意齋的正廳,楊氏也剛打發走了管事,正和江氏說著話。
「生意上的事交待過了?」
「已經交待過了。」許櫻一邊說一邊解了斗篷,坐到楊氏跟前,這一年過得也算快,眨眼間都進了臘月了。
「我在跟你五嬸商量你的嫁妝呢,你五嬸說臨江鎮朱家的獨生愛女本來已經許了人家,誰知還未出嫁就生了急病沒了,朱家的太太不忍看那些東西,想要燒了,旁地倒還罷了,朱家太太攢了十幾年的好木料實在可惜,朱大奶奶跟你五嬸原是想熟的,想托你五嬸問問咱們家要不要,願意半賣半送……」
這種事富貴的人家都嫌晦氣,窮人家倒不嫌棄了,卻買不起,許家遭逢的變故大明府周圍的人都知道,難怪朱家問到了楊氏頭上。
「若那木料真是好的,我自是要的,若還有別的東西要賣,五嬸您儘管跟朱大奶奶說,我都要,只是銀子要緩一緩,我五月前一準給她。」
「好,銀子的事我也跟她說了,她說緩一緩也不要緊。」江氏原本還怕許櫻嫌棄,卻沒想到許櫻竟然不嫌棄,還高高興興的說要了,自然是高興,「我這就去跟她說。」江氏喜得匆匆告了辭。
楊氏見她走了,頗有些話要說,「我原本是想要讓你說不要的,好打發了你五嬸,我雖不似朱家般攢了十幾年的木料,手裡也有幾塊好料子,都是上好的楠木,雖說要再買些料子,也不用花許多銀子……」
「咱們家是做生意的,大明府左近的人知道她家木料的來歷不肯買,再販遠一點誰知道那木料有過這樣的曲折?這種事本來就是心裡不知道就不犯嘀咕的事,上趕著的好買賣幹嘛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