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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很熱的天氣,但別墅里開著冷氣。卡洛斯這樣一副初秋的裝扮也不顯得違和。
兩人各自端著一杯咖啡,看上去竟是相談甚歡。
遲御正對著下樓的樓梯,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扶著扶手站在階梯上的秦肅,看上去氣色還好,穿著簡單的手繪T恤和牛仔褲。只是表情能看出他心中的不豫。
遲御有些心虛。
他向著秦肅露出一個乖巧的淺笑,也沒理卡洛斯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的詫異和「見了鬼了我眼睛壞了嗎」的神情,揚聲道:「好久不見,親愛的,過得好嗎?」
秦肅從扶梯上拾級而下。
他低聲回答:「還不錯。」
繞過樓梯邊的角櫃,秦肅在遲御柔軟的眼神里走到他旁邊坐下,接過侍者遞過來的咖啡,輕聲問:「我錯過了什麼嗎?」
遲御搖搖頭:「沒有,親愛的,你來的正是時候。」
秦肅注意到遲御看著他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柔軟,便有些哭笑不得。他轉過頭看著遲御,輕聲安撫道:「甜心,我沒生氣,你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說話。」
「好吧,我只是擔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秦肅挑眉,「還是說,你不相信我?」
遲御便輕嘆道:「親愛的,我一直很相信你。」
兩人空出來的那隻手就悄悄,哦不,是明目張胆在沙發上交握了。
卡洛斯在對面用詠嘆調一樣的口吻道:「好了,男孩們,別這麼大膽,考慮考慮老人家的心臟,嗯?」
他是要比遲御和秦肅年長些,卻也沒到能被稱為「老人家」的地步,虛長几歲罷了。秦肅多久沒被稱為「男孩」了,不適地皺了皺眉。
他沒理卡洛斯,直接問遲御:「你們談了些什麼?能說嗎?」
「當然。」遲御點頭道,「今天是新總統就職演說的時候,已經萬無一失了,媒體那邊早已開始準備,再過不久我們就可以直接在電視上看直播了。」
他帶著笑意端起咖啡杯虛敬了卡洛斯:「和克諾維里先生果真是相處愉快。」
卡洛斯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我和遲先生簽了幾個關於內部貿易的合同,和一份協議。」
秦肅瞭然。
可是他還有疑問要解決。
「甜心,你和克諾維里先生是舊識?」整件事,在他看到今天早晨,遲御和卡洛斯的交談時,就有了一個神奇的猜測,而直面這兩人談話的態度,他更是覺得這個猜測才是正確的。
——遲御和卡洛斯早就認識。
遲御也不瞞他:「事實上,今天宣誓就職的總統,盧卡西比尼先生,是我養父的親生兒子。」
秦肅思考了一會兒:「既然你們齊心協力讓他贏得了這次大選,又說『合作愉快』……克諾維里先生和總統先生的關係一定很不錯。等等……我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秦肅突然就想起了這幾日他對於卡洛斯為何這麼關心他和遲御的關係的疑問。
他是了解遲御的。這就是個表面冷淡實則心軟,原則多底線高,看似出手狠辣,實則另有退路的男人。這個男人總在一些小細節的地方表現出他獨有的溫柔。
他還記得上次在加達湖的遊樂場,遲御隨意說的幾句關於他舊事的回憶。
想來,他對於菲爾德先生,他的養父的感情是很深的吧?
那這個所謂的「養父的親生兒子」,在遲御的眼裡很重要也說不定。媲美……兄長?
而卡洛斯這般冷漠自矜的人,如果和總統先生的關係好到能夠順帶關心關心總統先生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的感情問題。
Oh,god.
該不會……
秦肅皺眉低聲道:「甜心,你不會告訴我,克諾維里先生和總統先生有些不得不提的感情小問題吧?」
遲御半低頭眨了眨眼:「親愛的,你真聰明。還是克諾維里先生告訴你了?」
卡洛斯在一旁聽得嗤笑一聲:「你們別猜來猜去,還一口一個『克諾維里先生』了,我聽得都累人。」他對著秦肅眨了眨眼:「喊一些親近一點兒的稱呼吧。比如……『嫂子』?」
秦肅打了一個寒顫。
遲御對著卡洛斯搖了搖頭,轉過頭對秦肅道:「親愛的,別想太多。克諾維里先生和……盧比的關係還沒到那種程度呢。」
遲御回想起他和卡洛斯相識的時候。
從被領養回去的那一天起,那個老人就告訴他,他有親生兒子。「不過盧比他厭惡我的工作,我需要一個繼承人。」老人直截了當地對他說。
盧卡西比尼是個理想化的青年——這是遲御對他的第一印象。
他比遲御大了七八歲,遲御見到他時正巧是少年最中二的時期。妄想改變世界,成為救世主之類的理想掛在嘴邊。並且,盧卡西比尼還常說,「我一定會成為總統的,然後建築一個沒有黑道的社會。」
小遲御疑惑地問:「你就那麼討厭先生?」
盧卡西比尼大聲反駁:「我才不是討厭父親!我只是討厭父親的職業!」
哦,大概是家庭生活不順利造成的青少年叛逆期叛逆心理。
遲御不忍心吐槽。
他和盧卡西比尼並不很熟,高中時盧卡西比尼就選了別的城市的寄宿制高中,搬出去了。但那是個心寬又有一份仁心的人,遲御也是過了很久才恍然發現他少年時說過的理想居然不是空話,而是真心想要那樣做,並且付出一切努力朝著理想前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