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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是時候奪取主動權了。
秦肅自己先喝了一杯水,解了渴,又倒了一杯熱水,他把杯口湊到遲御嘴邊。
遲御身上沒力氣,乏力感是降低了,卻還覺得全身發燙,身子是虛軟的。他也不矯情,就著秦肅的手慢慢喝水——這樣看來秦肅照顧人的技術還不錯嘛,他居然沒覺得難受,餵水的速度也剛剛好。
喝完水以後,遲御越發清醒了。
他一隻手一直在秦肅的胸口畫圈,一邊嫌棄道:「你剛才沒洗澡。」
「那你讓我去洗澡?」
「不許動。」
「……」
「真討厭你。」遲御淡淡道。
秦肅半低頭看著靠在自己懷裡的人。幾個月,準確來說是三個月零三天十五個小時沒見面了,確實是瘦了。他在國外也能收到影帝在準備電影節的消息,估計是忙的。這男人還在生氣?看起來確實是的,可又一副無賴的樣子。
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又察覺不出來到底哪裡有了變化。
他在國外,當然也會想起遲御。比如夜晚,比如被不看眼色的合作對象調侃的時候。在義大利時做了幾個夢,夢裡的故事荒誕又完整。夢裡的遲御,偶爾卻陌生的叫他害怕。
他的遲御是什麼樣子的呢?
秦肅還記得初次見面時,有著白皮膚娃娃臉的高大的男人身後跟著一些從臉就可以看出不怎麼聰明的小明星。護著那些人一定很累,特別是這些小孩還在扯後腿的時候。秦肅當然能看出男人表情下隱晦的不耐和冷漠,與面上親切又開朗的笑容形成鮮明的對比。
是一個能激起他征服欲的人。
而且……有點兒眼熟。
秦肅順著性子過去搭了幾句話,和男人認識了,才反應過來,哦,這不就是自家不成器的弟弟追著跑了好幾年最後在攻略成功的關頭上退縮了的,「被拋棄」的男人嗎?
秦肅印象里的遲御一直是乖巧柔順又帶著冷漠的樣子。大抵是從「潛規則」開始,約會的大半時間都耗費在各個酒店的床上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秦肅並不後悔讓兩人的關係有個那樣尷尬的開始,也並不覺得兩個男人之間的肢體交流有什麼不好。他能承認的一點就是,他最開始,就是因為迷戀遲御的身體,才迷戀上遲御這個人的。
他原本喜歡的並不是遲御這樣高大堅強有能力也有掌控欲的能力,也明明知道這個男人認真起來並不容易被控制。卻還是被男人展露在外的無害模樣所迷惑,進而深陷其中。
就像現在這樣。
他的遲御正整個人都躺在他的身上,因為瘦而格外突出的骨頭挺硬。發燒而滾燙的低溫不斷從相貼的皮膚處傳過來。男人斂著眉眼,說話不緊不慢,就算是嗆聲也聽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的遲御。
整個人,都是他的。
秦肅覺得三個多月真是太久了。他的過度的占有欲終究引來了兩人的爭吵,與其說是對於對方的不信任感,不如說彼此之間都懷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惡意,趨於以另外一個方向去揣測對方。這是關乎兩個男人之間的主動權的事,而這件事總得解決。他放任遲御嘗試掙脫他的束縛,給了他離開的機會。他懷疑過,如果這段莫名其妙而堅持下來的感情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堅固,或者說,如果遲御,並沒有他想的那樣愛他,那這段婚姻,或許真的結束了。
可還好。
他回來的時候,他的遲御,用最激烈的方式歡迎他。
秦肅這樣想著,聲音越發溫柔:「討厭我?真的?」真是口是心非。真可愛。
「嗯,討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表情透露出來了,老子才不是在口是心非!
「那還攔著我不讓我去洗澡?怪我沒洗澡的話,是誰抱著人不放。」你說個靠譜的理由?
遲御一哽,冷冷斜睨了秦肅:「是我。可這和討厭無關。都是男人,你也知道,三個多月的禁慾真是夠了。」
秦肅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遲御的意思。
「啊?」
「感覺起來你也沒找別人上床。」
「我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遲御突然嗤笑出聲,「秦肅,我不想再吵下去了,可是就這樣和好卻不甘心。」
氣氛突然梗塞。
秦肅表情冷厲起來:「你的意思是……」他一隻手捏住了遲御的下巴。
遲御語氣依舊淡淡,他發著燒,喉嚨大概也有炎症,講起話來就有些辛苦,一字一頓的,感覺卻很認真:「秦肅,這事兒沒完。我當然還喜歡你,或者說很愛你。可是這三個月吧,我想了很多東西,覺得我們大概下了床就不太合適?分了手保持床伴關係會比較好。」
他覺得下頷一痛。
他的下巴被抬起來,他望見了秦肅的眼睛。
床頭的燈光很暗,但並不妨礙他看清秦肅眼裡隱約的瘋狂。這並不能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們之間的問題絕對不僅僅是那幾個,比如我和秦奕的關係,你的工作我的工作,你在你的合作夥伴面前的態度,你插手我工作的事……哦,當然這並不都是你的錯,我也幹了不少蠢事。所以秦肅,你沒有思考過我們會有這麼多矛盾的原因嗎?還是你覺得,因為我愛你,所以最終就會妥協?我看上去這麼賤?」話說的很偏激,語氣卻溫柔如舊,甚至帶了些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