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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體力可真好。」
這可是真心話,騎了馬殺了狼還有體力在野外,在水裡(阻力這麼大的地方)運動一場居然看不出疲態。這麼好的體力怎麼不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他這會兒心情已經平復下來,對方才被二皇子那一張俊臉徒然迷住的自己感到好笑起來。明明早知道二皇子是個怎樣薄情寡義又殘忍隨性的人,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對二皇子動心的一天。
然而剛才那一瞬,確實是動心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
遲御自覺還是個正常的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因為一時的身體衝動,或是被眼前場景所迷惑,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二皇子確實對他有影響,可人是他上司,是給他發工資的人,還給了他機會。
人又確實有一張足夠引人犯罪的臉,就算總是神情陰鷙也掩蓋不了二皇子是個美男子的事實。以貌取人是人的通病。
而現在,遲御發覺自己的情緒隨著身體的衝動的發泄而平息。他想,是該和二皇子談談了。
要談些什麼,他也沒有定論。只是有些疑問需要得到答案了。
在兩人的關係中,他從未試圖去奪得掌控權,但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失去過掌控權。然而遲御敏銳的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控制力正在下降。這當然不是好事,就算影響他的那個人是他的上司。
他不想有朝一日完全被另一個男人所掌控。
一點兒也不允許。
遲御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天生反骨,不太適合這個封建制的社會。「封建制」這個詞也是在記憶深處里的。二皇子自然待他是極放縱的,超脫了一個主子對下屬的溫和,可這樣的放縱本來就是一種角色設定。
遲御發覺自己有些沉溺其中。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於是遲御喘過一口氣,輕聲道:「您有心情解決我一些疑問嗎?」
二皇子輕笑道:「你方才在馬上不是就有事要對我說嗎?何不先把那事說完?」
遲御抬眼看向二皇子。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種緊張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這是兩個男人無言的交鋒,誰都不想認輸。
遲御卻突然明白了什麼。是了是了,這也是二皇子待他優容的表現之一。他從前從未想過能有一天對一個皇子這般說話。可這樣的優容是真實的嗎?二皇子又是出於什麼樣的態度?
遲御忍不住笑出聲來:「所謂過時不候。方才想對您說的話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試探。
二皇子抿了抿唇。
他看著遲御輕鬆下來的臉色,不由得道:「你可真善變。」
也許吧。
遲御也看不明白自己。
執意要得到的答案,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
而得到答案了以後,又會怎麼樣?
會對現實產生什麼影響嗎?現在的生活會發生改變嗎?
遲御其實很享受現下在二皇子府的生活。他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這種需要和作為一個暗衛時被當做工具的需要不同,而是作為一個個體被需要著。
遲御能感受到,二皇子看著他的眼神,是真實的。
也許這樣令人滿意的生活會發生改變,但遲御還是想要知道答案。哪怕做出「逼迫二皇子」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或許是因為他有恃無恐?
二皇子寵壞他了?
遲御雙手掬起清水,抹了一把臉,把散開的黑髮撥到腦後。
他側過頭淡淡道:「善變是個美德。」
二皇子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想問我什麼?」
「此間事已了。殿下有沒有想過,放我走?」遲御平靜道。
二皇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笑了:「你是當真想走?」
「殿下以為呢?」
「我?」
遲御直視著二皇子有些躲閃的眼神道:「殿下想說些什麼我也大概能猜得到。但即使是我,也是想要聽到真心話的。我斗膽以為自己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不低?」
二皇子嘆了口氣:「你是被五弟的話給刺激到了麼?」
遲御搖了搖頭:「和五皇子無關。還是說,您一直無法釋懷的是我曾經的身份?」
二皇子愣了一下。
他把拳頭握緊又鬆開,然後呼出一口氣挫敗地沉入水中,半晌才又浮出水面。他的面色平靜下來,自嘲道:「看來今日是鬆懈了,竟被你擠兌起來。」
他因一時放鬆而被遲御鑽了空子,一時間心神失守。冷靜下來才覺得好笑。看遲御的神情就知道他說要走只是場面話,只是為了逼出他的幾句話罷了。然而被這樣逼迫,二皇子神奇的並不生氣。
他只是看著遲御平靜的雙眼,認真道:「我當然不想放你走。你問我哪個兄弟,得到一個武功高強還心思靈敏的下屬,也是不容易放手的。況且入了我的府門,除非我厭倦了,就沒有一個自己能走的了的。你也一樣。我秦肅從來不會讓嘴裡的肉溜走。」
他明白遲御要的也只是一句真心話罷了。
這對於下屬來說著實是一種僭越。但二皇子清楚,遲御和他其它下屬都不同。
至於哪裡不同,他還說不分明。只是態度的不同總不是假的,二皇子只對遲御這般寬容過。再沒有第二個人能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