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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人沉默著碰了杯,氣氛就又緩和起來。
有酒的時候,男人熟悉起來就特別快——即使是這種配菜用的酒。
兩人吃飽喝足走出餐廳不過九點,遲御度量著時間還早,就開口約秦肅去兜風。秦肅欣然應了。他還記得先前上甜點時遲御看著黑森林蛋糕眼睛都亮了的樣子,覺得這男人挺可愛的。
但這風還是沒兜成,因為秦肅不喜歡兜風。
他指了路,讓遲御開著車到了臨海公路。路邊的便利店和民居的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著,路燈也開著,都白晃晃的。公路邊還有行人在散步,除了老年夫婦手牽手慢慢走著,還有幾對年輕的戀人,男男女女都有。海風吹著,潮濕咸腥。海浪聲沙沙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年輕的戀人也退去了喧鬧而靜靜緩步走著,偶爾相視一笑。
遲御在路邊停了車,看著秦肅進了便利店買了幾瓶啤酒。
他少有對著瓶吹酒的時候,接過秦肅遞來的酒時還有些好奇。
但他酒量好,兩瓶下去臉色都不變一個,只因為啤酒中的麥香和微苦的口感而皺了皺眉。秦肅在旁邊看著他喝,見人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多少有些可惜。
海邊的公路有白色的欄杆,兩人原先是站著,喝到後面就手撐著欄杆吹風。
喝完第三瓶後遲御停了手,也攔了秦肅:「別喝了,肚子脹。」
啤酒度數低,也不容易醉人,但畢竟還是酒。而這樣豪邁地喝酒,下酒的話題就不能多優雅了。秦肅開了幾個隱晦的葷段子玩笑,遲御也面不改色地接了。到後面更露骨的也說了幾句。
男人無非就是這樣。
海風略微刺骨,酒卻是暖身的。兩人都裹著大風衣,也不覺得冷。
又過了十來分鐘,酒勁兒也上來了。
秦肅順口問道:「今天的法國餐館……是你的主意?」
遲御也大方,答道:「資料上說,你喜歡法國菜。」
「資料?」
「你不高興?」
秦肅笑著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只是想知道你從哪裡來的資料。」
都是男人,男人怎麼追人的他還不了解嗎?投其所好不過是最普通的方式。他第一次見面就知道遲御問過他的資料,也沒有什麼好生氣的。
——就是那麼不靠譜的資料,這男人一看就精明,居然也信的好好的。
遲御順嘴就道:「不喜歡法國菜嗎?那你喜歡吃什麼?」
秦肅一愣,就想明白了,這男人壓根就沒信過那些資料,不過是借著個台階來了解他的喜好罷了。
他沒回答,遲御便接著往下說:「我聽著那些傳言,也知道是假的,但能傳出來就有根據。比如送花,你還挺喜歡玫瑰的吧?」
他轉過頭看了秦肅一眼,笑的燦爛了些,帶了些狡黠。
秦肅想著他這是醉了?又瞥見這人眼神清亮亮冷淡淡,還是沒變。果真是聰明。可聰明的不討人厭。秦肅便笑著點頭:「我喜歡玫瑰。也不討厭法國菜。」
遲御看了他一眼:「聽起來對吃沒什麼講究。」
秦肅晃了晃手裡的空酒瓶,忍不住笑出聲,笑了一陣才開口道:「你其實可以別這麼拐彎抹角的。」
遲御便也晃了晃手裡的酒瓶:「喜歡啤酒?」
「不算喜歡,喝的順口,紅酒不好這樣喝。」
那就是喜歡紅酒了。遲御繼續問道:「喜歡什麼運動?」
「不喜歡運動。」
「足球也不喜歡?」
「我是一個有愛國主義精神的人。」秦肅笑道。
遲御愣了一下,被他哽的頓了一會兒才道:「說得好。所以你對繪畫也有研究?」
秦肅一時間沒明白他的邏輯,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在大多數人看來,中國的藝術家中,畫家比音樂家來的多,也更有名聲。
被這樣擠兌他也還是生不起氣來,只是點頭道:「我是藝術家。」
可沒有哪個人這樣說自己的。說是自誇吧……也不太對勁。說是玩笑……也不像。
夜漸漸深了,公路邊的行人也稀了。眼見連居民區的燈都暗了大半,遲御蹲下身把酒瓶收在一起:「我送你回去?」
秦肅背靠著欄杆,把手上的酒瓶遞給他,道:「你打算酒駕?」
「叫司機來吧。」
秦肅想了一會兒,才道:「我還挺想見見幫你查資料的人的。」
遲御看了他一會兒,才掏出手機打電話。
掛了電話,遲御才看著秦肅笑道:「你真心寬。」
喝了酒後,他便放鬆許多了,秦肅總能看到他面上的笑影,只是不深。然而這樣更叫人記在心裡。秦肅也有了酒意,便不由覺得這個男人挺撩人的。
想完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慢悠悠的問道:「你喜歡我什麼呢?」
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就直接上來表白了。他當時完全沒反應過來,也沒問一句就把人送走了。卻還記著這人的風姿,被那樣誇張的追求也不生氣,第二次見面就被勾的答應了約會。可等到這個約會結束吧,他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這人是為什麼喜歡他呢。
一見鍾情這樣的說法,他是相信的。就是不知道見的,是哪一面了。
「在琴行那次,應該不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吧?」
遲御點頭道:「我之前在音樂廳旁的廣場見過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