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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剛剛才找到一具合適的肉體寄生,心裡頭的怨氣頗大。千萬年不見天日,終於得以凝聚成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滿意的肉身,結果剛剛過去,就鎩羽而歸,足足等了整整五年,才找到第二具可以寄生的身體。
且這具身體需要自己背著兩界山的虛山,沒有神魂相連且一同成長近千年實力強大的巨蠍幫忙,他得馱著虛山走路。雖說以前也是他一直馱著的,並無任何怨言,但自從寄生過上次那具身體之後,再恢復從前,搬山魔還有些不習慣了。
他周身煞氣騰騰,黑氣洶湧,使得周圍樹木枯黃,草葉伏低,蛇蟲死絕。然而嚴玉卿對它的威壓渾然不覺,他只是仰頭看著遠方的高空,看著那內斂光華上,擁抱著親吻的兩個人。
嚴玉卿一直想變強,想做強者,而不是任人欺凌的弱者。他自幼便在拭劍樓,選擇了殺派,不曾離開是因為那洗劍池裡的龐大殺意,是那石碑上的強大劍意。雖說那時候拭劍樓勢單力薄,但嚴玉卿一直都認為,整個修真界裡,最強劍意在拭劍樓。
在洗劍池裡。
在石碑上刻著的那些名字里。他有朝一日,也會成為那樣的強者。
他在修真界接暗殺的任務賺靈石,將靈石丟入洗劍池,為的是保持住洗劍池的陣法靈氣。拭劍樓的所有修士都認為他是為了宗門養家餬口,但他其實只是為了變強。
浩然正氣派的修士只需要抱著劍養劍,實際上他們幾乎都不需要洗劍池裡殺意的力量。也就是說,真正需要用靈石養池子的,只有殺派的兩個人而已。奈何他師父沒有一顆強者之心,資質一般的師父,早已甘於平凡。
而他不甘,因為他不平凡。他覺得自己有一顆戰魂,一顆遇強則強的心。
曾經有弟子提議,不如不再繼續養那池子了,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去養了,是他和師父不同意,說服掌門繼續變賣拭劍樓的東西,是他主動說要出去接任務,賺取靈石供養洗劍池的靈石消耗,而這樣的他,成為了拭劍樓的核心人物,成為了人人稱讚的師弟,師侄。
他亦成了那個人口中稱頌的小師叔。
她一開始是個中年女子,弱者,他並不曾過多關注,哪怕她曾給他煉製過很多的丹藥。
在門中所有人都要贈送禮物的時候,他也不能例外。他送了她一個木頭雕刻,並沒有花費太多功夫,以他的劍法,雕刻一個模糊的輪廓,和一個圓圓的大白,十息時間都用不到。
後來,她回來了。以強者的身份回來,還是那麼漂亮,修為遠超於他的強者。
她在很短的時間內領悟了真正的浩然正氣訣,而他,劍法比斗輸給了她。
不斷變強,戰勝強者是他一直以來從不動搖的目標,所以,他們天天比劍,而他也一直再輸。
那張漂亮的臉,那個人,就在這期間忽然印在了他心裡。讓他不知道的是,這究竟是對強者的追逐,還是因為真正的喜歡。
她是強者,卻也溫柔。
她是強者,卻對其他弱者和顏悅色。
她是強者,想著的不是繼續變強,不是離開尋找更大的天地,而是窩在拭劍樓里,跟一群人簡簡單單的生活。
他細心地雕了她的木雕,一點一點的看到木雕成型,栩栩如生。那個時候,他覺得,或許他追求的不只是變強了。
然,箭已離弦,終難回頭。
嚴玉卿緩緩低下頭,他將手中已經捲起來的畫卷徐徐展開,眼神落在了最末尾的熹光身上。
忽地,嚴玉卿展顏一笑。
如果蘇停雲變強之後,也是原來那副樣子,想來,他的心思不會有那麼多吧。美人,誰不愛呢?
像這樣千嬌百媚的女人,這世間男子,都會對她動心吧。他曾固執的認為,那個身體是屬於蘇停雲的,那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所以他還想過滅殺掉這個真正的身體主人,然而現在……
蘇停雲已經不需要那具身體了。
而同樣的容貌和身體,會因為神態表情的不同,而讓人覺得,那並非是同一張臉。他的沉默和凝望讓熹光心花怒放,那個笑容更猶如黑暗之中驟然綻放的優曇花,絢爛奪目得讓人移不開眼,身子隨之柔化成水,熹光柔聲道,“主人,你想我了麼?”
語調猶如黃鶯輕鳴,宛轉悠揚,目中水波灩瀲,含情脈脈。
萬里高空之上,那個穿著少女皮囊的女人,被親了一下,就面紅耳赤,哪怕隔得這麼遠,他依然能感覺得到,她很緊張。
終究是不一樣的。
“主人。”熹光伸出手,輕輕撫上嚴玉卿皺著的眉頭,然而這個時候她的觸碰,卻讓嚴玉卿後退一步。
跟美人圖上的美人雙修,主人實力也會增強。只不過嚴玉卿有兩界山,這美人圖上的增強,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他只寵幸過熹光一個,然而這個時候,他忽然不想跟她有半點兒肢體接觸。嚴玉卿嘩地一下將美人圖往外一丟,圖背面朝上,畫上的美人則完全正面落入泥沼之中,她們本可以避開,卻因為那是主人的行為而不敢有絲毫妄動。
白露搖著羽扇輕輕一笑,幾道若有若無的諷刺視線在熹光身上掃了一圈,復又沉默無言了。
而這時,嚴玉卿道,“全力破壞界河封印。”
對於真仙界來說,阻止嚴玉卿變強,在他變強時將其擊殺,便能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