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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它忽然有一點兒開心。
不過,它不能表現出來。它依舊倨傲地盯著面前這個恢復了白糰子的言靈,心頭卻在期待,她下一刻會從那鼓鼓的肚子裡掏出點兒什麼來。它本來也是圓形,像個球,不知道哪一天開始,它覺得自己這個樣子不舒服,一顆圓球不符合它的身份,所以才喜歡模擬出其他形態,然而現在,它覺得,這顆大白球很可愛,頭上頂兩片綠葉子和小紅花也很舒服,如果它也有了伴生草,是不是也會開朵花,豈不是不符合男性身份。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它得有伴生舌蘭草。
除非把這個大白吞噬掉,那株舌蘭草才會屬於它。它視線轉移到了那綠油油的舌蘭草身上,灼熱的神魂窺視,大白小白連在一起,自然都感受到了。而這個時候,大白恍然大悟,“你喜歡小白對嗎?”
“對。白夙說過,我們都喜歡伴生舌蘭草。”
白夙當年還每天拿一個小盆子,用盆子裡的小舌蘭草誘惑它呢,還好它堅持住了,它喜歡葉片大的,長得高的,小白這樣的。
大白的話直接戳破了對方的心思,它黑黢黢的皮膚表面上出現了一丁點微紅,讓黑家的人再次驚呆了。他們不不知道自家的言靈在說什麼想什麼,只能通過白家那隻言靈的話來思考推斷,如今自家言靈遲遲沒有動手,莫非還能談和不成?
“小白我是不會給你的。”大白坐在地上,想了想道:“我把小蘭給你玩。”
大白、小白也就算了,小蘭又是什麼玩意兒?
這誰取的名字,好想抽死他丫的!
說罷,大白以c字造型蹦躂到了白夙面前,“老白,小蘭給我哥哥玩兒啊。”
嘖嘖,又多了個老白出來!
其實白夙當年把舌蘭草偷出去,也是為了方便找到言靈之後把言靈帶回家族,卻沒料到,他找到的言靈接受了一株變異的舌蘭草,而那真正一同出生的伴生蘭反而沒有被認可。事實上,如今小蘭對他來說用處不大,但這麼多年的陪伴,哪怕是一株草,也有了感情。
且他們是神魂認主,很難割捨得開。當然,不是說不能分開,若他同意,小蘭也不強烈反抗,這樣的神魂聯繫也是可以剝離的。但一來他神魂會受傷,二來,小蘭也會病懨懨很長一段時間。
若是那隻言靈願意認他為主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如果真的發生了,黑家萬年的苦心經營便於一夕之間毀於一旦。他們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必定會拼盡全力阻止。而且言靈其實是很重感情的生靈,若非如此,也不會千千萬萬年一直呆在白家,那隻言靈在黑家紮根長大,也不會輕易換主人。
不管怎樣,他這個時候先把舌蘭草拿出來,看看對方反應好了。
舌蘭草生活在他丹田識海當中,此時白夙隨手取出,結果大白直接一口吞下,開開心心地往剛認的哥哥面前跑。白夙也不急,神魂認主隨時都可以收回,黑家想搶並不容易,除非他直接交出去,若是被強行剝奪,他和舌蘭草可以一同滅亡。
小蘭:“……”
白夙與小蘭神魂交流道,“你想不想像小白一樣,真正的開口說話?”
舌蘭草跟主人和同類可以神魂交流,但其他時候,面對任何人,它都只能複述其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重複別人的話。言靈不能發出聲音,舌蘭草則不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只能複製,直到兩者合二為一,才能正常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小蘭也想跟小白一樣自由地說話,但它也不願意離開白夙,若是能讓那隻言靈,心甘情願地認白夙為主就好了。
大白把舌蘭草捧到了哥哥面前。
從肚子裡取出來的時候,小蘭鮮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巴掌大小的舌蘭草,兩片葉子像是玉石所雕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散發出迷人的光暈,比以往每一日都要綠得蒼翠欲滴,兩片葉子一開一合,像是在說話一樣。
小蘭絞盡腦汁想了許久,她模仿了一個女修嬌柔的聲音,“你在這兒呀,我好開心,能再見你。”
以前老是聽壁角,這句話從哪兒聽來的小蘭已經忘記了,不過她覺得聲音很好聽,特別酥軟像是吃了蜜糖一樣,所以這會兒就直接拿出來用了。她無法表達初次見面時的喜悅心情,因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句子,然而這句話,對於黑家的言靈來說,並不突兀。
它一直記得它們見過,在剛出生的時候,伴生舌蘭草在涅槃的火焰之中發芽,與它們一起出生。而剛剛見面,就被迫分開。直到現在,才再次相遇。它不知道小蘭根本不記得自己,只是沒找到合適的話,這會兒心頭噗通噗通的跳,為這熟悉的氣息,為這久別的重逢。
就在它忍不住低下頭想要仔細地嗅一嗅的時候,它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
那是一種悲傷的,驚恐不安的情緒。
就像是下一刻要失去一切的絕望感。
它的主人是黑家的一個女修,性格應該算是本分善良了,言靈獸本來就喜歡親近單純善良的人一些,因為沒有舌蘭草沒有辦法神魂認主,但它的主人能從它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輕易地看出來它高不高興,知道它在想什麼想要什麼。
她陪了它一萬多年。
它低頭的動作定住了,過了半晌,它緩緩,緩緩地抬起了頭,而瞬間,它就感覺到了對方的欣喜。只是簡單的動作,她就知道它在想什麼,想做什麼。牽絆已深,它不是無情無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