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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竹漪說完還補充了一句。
她此次出行準備充分,既然是要做好事留俠名,畫像符咒沒少帶,在看到雲霄宗的修士時,她留影符就已經用上了。
“好!等你回來,我們就上雲霄宗討個公道,你現在是否安全,我派人來接你!”掌門段林舒怒氣沖沖地道,“我親自過來!”蘇竹漪是現在古劍派最好的苗子,雲霄宗的簡直欺人太甚!
“你還是看著師父,她那離不得人。”蘇竹漪道,“我暫時還是安全的,我打算聯繫上師兄。”至於派其他人,掌門若是派那幾個長老過來,她反而信不過。
跟掌門結束了傳訊,蘇竹漪發現陰影處已經有了人。
她神識有些疲憊,苗麝十七回來了都沒注意。
“說完了?”
苗麝十七從陰影中走出來,在蘇竹漪火堆對面坐下,隨後冷冷瞥她一眼,道:“坐直了。”
蘇竹漪一愣,她因為疲憊,這會兒坐得並不端正,也就斜靠著石壁,身子軟趴趴的。
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根樹枝啪的一下抽了過來,打在了蘇竹漪的肩,苗麝十七淡淡道:“坐直了,我要引走幽冥蠱。”
蘇竹漪以為還得求他,跟他講條件,或是弄清楚她為什麼會知道他的秘密,他才會解蠱,沒想到他竟然主動給她解蠱了。
“要不緩兩天?”等她元神恢復過後再解!
“緩兩天?你已經昏迷了七天,再緩兩天,那蠱蟲就在你體內成熟,開花結果了。”
她居然睡了七天!
這樣的話是真的不能耽擱了。
蘇竹漪立刻坐直,目光炯炯地盯著苗麝十七。
她必須得全神貫注,因為她怕在解蠱的時候,苗麝十七又給她下蠱。
“呵!”苗麝十七嗤笑一聲,手腕翻轉,指尖出現了一小撮黑灰,他輕碾手指,那黑灰便從他手指上落下,落入了火堆之中,本來明黃色的火光霎時變成了淡淡的紫色,紫氣氤氳,又有淺淺清香撲鼻而來,蘇竹漪目光如電,在那朦朧的紫氣中坐得端正筆直,就好比她身前那柄斷劍。
明艷的臉上籠了紫色的紗,烏髮如鴉羽,肌膚曬玉雪,正襟危坐,疏離冷漠。看慣了她不太正經的笑,此番看她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苗麝十七唇間溢出一聲輕呵,他拿出御蠱的塤,放到唇邊吹奏起來。在他吹響石塤之後,蘇竹漪就看到那隻黑黢黢長滿褶子的壽蠱從他耳朵里鑽了出來,隨後飛到了紫色的煙霧中,轉了兩圈後落到了斷劍上。
斷劍:“……”
它在斷劍上蠕動,身上的老樹皮一層一層的剝落,在剝落的時候,還發出一聲接一聲的蟬鳴,腹部不斷鼓起又縮小,叫聲也越來越大。
蘇竹漪身子微微一顫。
她感覺到了。
她感覺到自己體內有東西了。
那個無色無形無影的幽冥蠱,在她身體裡鑽來鑽去,跑到了皮膚底下。蘇竹漪感覺到一個滑溜溜的東西從她的頭部一路往下,跑掉了她的手腕處,她神識跟過去,明明剛剛捕捉到了蠱蟲,眨眼又消失不見。隨後,她就感覺到了苗麝十七陰冷的目光射來,蘇竹漪登時明白,現在,只能通過壽蠱引誘它出去,否則的話,她根本抓不到它,萬萬不能心急。
塤聲比從前的要歡快一些,給人一種春意盎然的感覺。
斷劍上老樹皮一樣的壽蠱一層一層的脫皮,明明很小的一隻蠱蟲,卻跟剝洋蔥一樣越剝越小,掉落了一層一層的枯皮,它越叫越悽厲,但那聲音,卻叫蘇竹漪有些躁動不安了。
她是魔道妖女,對身體這樣的反應熟悉得很,眸子本就瞪圓了,此時凝神盯著苗麝十七,直接咬破舌尖兒,用舌尖在嘴裡緩緩攪動,將血腥氣弄得滿口都是。與此同時,還注了一縷神識進入流光鏡中,沖秦江瀾喊,“秦老狗,我想你了。”
“想得人都空虛了,你念個清心咒讓我聽聽罷?”她身子發熱,瘙癢難耐,腦子裡不自覺地想起六百年前,望天樹上,她雙腿纏在他腰腹上,雙手抓著他的背。
身體發熱,好似那神識都著了火,蘇竹漪投入流光鏡的神識纏著秦江瀾,貼著秦江瀾的身子,輕輕拂過他的身體,貼著他的肌膚磨蹭,好似一丈紅綢,將他從頭到腳緊緊纏住,紅綢覆面,糊住他眉眼,也捂住他心竅,叫他眸色游離起來。
秦江瀾略一定神,隨後低低咳嗽一聲,念起了清心咒語。
那聲音平靜清冽,像是一陣清涼的風吹過她的神識,拂過她的肌膚,也慰過她的心河。
聽得他的聲音,那讓人躁動不安的蟬鳴也漸漸遠離,蘇竹漪的耳朵里,就好似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她的身體好似沉在了冰雪裡,卻一點兒也不冷,就好像積雪壓著的青松一樣,沒有被雪壓得折斷,反而更顯蒼翠。
她的心終於緩緩沉靜下來,整個人就好似浸了水的珍珠,光暈越發的純淨耀眼。
吹塤的苗麝十七,眼皮微抬,目光微閃。
她端坐在那裡,就好似在發光一樣。
他垂下眼,眸色漸深。
也就在那一剎那,壽蠱褪盡死皮,從斷劍上飛出了一隻純白的蝶。
蝴蝶振翅,引得她體內的幽冥蠱再次現身,蘇竹漪覺得手臂一陣刺痛,隨後,就看到一道幾近透明的光沖向了空中的白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