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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哥兒冷汗直流,再不敢出聲,自己家這少爺越是笑的開心,必然越是惱怒。
過了半晌,年哥兒縮在袖子中的手緊了一緊,一狠心,跪倒在洛面前,低頭道:“方才大少爺來書一封。”雙手伸出,平平舉著一封信。
洛眯起雙眼,臉上笑的越發燦爛,“你也跟我不少年了,怎麼處理還用我教你嗎?”
年哥兒手一哆嗦,毫不猶豫的把信撕了,掀起車簾,隨手一揚,車後留下漫天紙屑,唯見那最大的碎片上,題了皇弟親啟四字。
眉娘在宴席後送走眾多來賓,便乘舟來到一燈火通明的三層樓船前,直奔三層,至一掛著臨江閣牌匾的房間前停下,對守在兩邊的青衣小婢柔聲道:“眉娘有事求見主人,還望姐姐通報下。”
卻聽那個婢子答道:“主人吩咐,眉姑姑欲稟之事已知,只是那文家富可敵國,文四小姐怕是延請不到。 ..”
眉娘福了一福,悄然退下。
房間內,十分空曠的只擺了一榻一桌,榻上兩男子正圍桌對弈,一黑衣大漢,一錦袍公子。那黑衣大漢眼見棋入死局,拱手一推,哈哈大笑:“祈元兄棋藝精湛,載安甘拜下風。”
頓了頓。臉上浮起一抹促狹的笑,又道:“祈元兄能得文四小姐如此佳人。真是可喜可賀。”
徐祈元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怎比得上陸兄這一船佳麗,醉臥美人鄉!”
陸載安兩腳伸出。抓起酒壺,一通大灌,嘆道:“弱水三千。無我欲飲那一瓢。”
徐祈元出了樓船,江風一吹,面沉似水。上了馬車。立刻便有人送上一杯醒酒茶,徐祈元頭也不抬地伸手接過。一飲而盡。那茶的溫度卻是恰到好處。
徐祈元身子向車廂上一靠。沉沉問道:“她今日如何?”
一個溫柔女聲低低應道:“驕傲一如往昔。”竟是那韓解語,端坐車廂一角,如同個丫鬟般,方才那茶水便是她親手所泡。浪客中文- ..
徐祈元唇邊盪起一抹笑,依然驕傲嗎?一定要保持下去,等我。
文竹低低淺淺的吟唱聲中,馬車終於抵達了文府大門前,文章和大夫人徐氏早已守在門口,文蘭扶著文梅俏立一旁。
文竹和文曉梅攙扶著文菊下了車,徐氏立刻撲上前去,一把摟住文菊,心疼的直掉眼淚,扶著文菊上了軟轎後,直奔內府,延請的杏林妙手早已恭候多時。
文章轉頭,下巴繃直,鼻子抽了一抽,輕輕地對文竹道:“竹兒,你未照顧好妹妹,便罰你去祠堂跪坐懺悔。”
文竹精神恍惚地看著文菊離開的方向,未及反應,一旁的文曉梅先行跪下:“女兒也有錯,未能攔住四姐,還請爹爹一併責罰。”
文竹登時回過神來,望了望爹爹,望了望妹妹,斷然道:“女兒願意受罰。”
扶起文曉梅,凜然道:“四妹還需你照顧,快去罷。”
文曉梅咬了咬下唇,垂淚而別,文蘭扶著文梅過來,文竹低下頭,想起臨行前文梅的囑咐,羞愧難當,文梅卻伸出手抱住她,文蘭亦伸出手,把她們二人一起擁入懷中,一旁的文章仰首望天,臉上兩抹淡淡地水痕。
片刻後,文蘭扶起文梅,二人雖無隻言片語,文竹卻已省得,兩個姐姐並未怪罪自己,默默一福,便有婆子打了蓮花燈來給文竹引路。
昏暗的祠堂里只點了兩盞長明燈,三層高台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祖宗牌位,看的人頭皮發麻,若是平日,文竹是萬萬不敢踏進一步的,此時她心中充滿了內疚之情反倒無暇他想。
悔恨懊惱交加,文竹心如萬蟻啃食,旁人說上一兩句閒話又如何了,何必如此在意,出那鋒頭做什麼?成為一代才女又如何?
文菊若不是為自己出頭,根本不會去彈什麼鳳求凰,她當時曾言,琴乃修身而非娛人,此時想來真是振聾發聵。
默默回想自穿越以來眾姐妹間點點滴滴,不知何時,膝前濕了一片,淚如珠,落在地上激的塵土飛揚。
猛地抬起頭,面對文氏列祖列宗,文竹連磕三個響頭,咬緊下唇,舉手過頂,毅然發誓道:“今生我乃文氏女,只求姐妹一世平安,毀我姐妹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一抹魚肚白出現在東方時,祠堂的門被人推開,穿過空氣的陽光中飛舞著無數的灰塵,也把來人的影子拖的長長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文竹若有所覺,回過頭來,卻見文章一臉疲色,下巴上冒出些青茬,倚靠門扉之上,衣衫皺皺巴巴,平添了幾許頹廢的韻味。
文竹咬緊下唇,文章盯著她,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菊兒已無大礙,大夫說以後要多加注意,不可勞神。”
文竹腦中一直繃緊的弦驀地鬆了下來,頓覺雙腿又麻又痛,已然支持不住,撲通一聲,跌倒一旁。
文章見文竹臉上花掉的墨跡暈黑了滿臉,象是灶下的婆子蹭了一臉鍋底灰,再想到這個女兒在詩會上的抄襲之作,不由有些困惑,這個女兒到底想做什麼呢?她的所作所為似乎只有一個結果——把自己的名聲搞臭。
莫非,這個女兒就這麼不想嫁人?
文章長嘆口氣,罷罷罷,文家富可敵國,還養不活一個不肯出嫁的女兒嗎?心下頓時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