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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拓沉默不語,趙野步步緊逼,他湊近了趙拓,陰森森地道:“還是因為皇兄最愛的註定得不到了,所以也見不得旁人開心快活?!”
趙拓臉上青白交加,斬釘截鐵地道:“此事朕意已決,無需多言!”
兄弟二人對峙半晌,趙野冷笑一聲,拂袖而去。趙拓望著弟弟遠去的背影,一雙眼睛越發深沉。
隔日,皇太后壽誕之時,宴請百位名門閨秀,陳陽洛並不在其中,到得宴會接近尾聲,皇上突然下詔,言瀏陽郡主賢良淑德,堪為大寧女子表率,特進封為瀏陽公主,同時賜婚給剌木兒部落的古爾汗王,以修永世之好。”
消息傳到陳陽洛耳中之時,她的手一顫,一本經書掉落地上,隨後若無其事地撩起經書,專心致志地誦讀著,一旁的陳嬤嬤看不過去,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哭道:“我可憐的孩子,你想哭就哭出來罷。”
陳陽洛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浮現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她輕聲道:“我日夜誦經,只盼來世為豬為狗,莫要再為人。”
陳嬤嬤心中一顫,看著小姐臉上飄忽不定的笑容,似乎隨時可以羽化成仙,忍不住哭出聲來,這世界上,好人就不得好報麼?
皇上聖旨既下,宮中開始緊鑼密鼓地張羅起公主出嫁的各項事宜,瀏陽公主遠嫁塞外,代表的不僅是天家的顏面,更是整個大寧的體面,各種稀奇物事流水般送入宮中,她也從那小院子搬到了毗鄰皇后起居的落霞宮中,守衛森嚴,像是防備著什麼。
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她安安靜靜地等著嫁人,昔日裡隔三差五就來鬧她一鬧的二皇子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就連陳嬤嬤也薄有微詞,她卻不發一言,世間的交情本就如此,大了,自然淡了,人老了,心事也多了,如何還能覓得童年時的那一派天真?!
轉眼到了她要和親的日子,陳陽洛鳳冠霞帔,身著繡滿百花的大紅嫁衣,整個人望去比平時增色不少,臉上被一身紅裝映得紅艷艷的,倒是多了幾分青春氣息。
陳嬤嬤伺候她多年,今日裡實在是如同嫁女一般,幸好皇太后開恩,准了她陪嫁過去,她仔細地收好了按照塞外風俗縫製的另外一套嫁衣,只等著吉時扶著小姐上轎。
眼見太陽漸漸爬上中天,晌午都過去了,宮中還沒個動靜,這一屋子的宮女太監面面相覷,不知出了何事。
陳嬤嬤正要打發個小宮女去查看查看,卻見皇太后身邊的大總管劉公公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他一雙眼又敬又畏地看了眼陳陽洛,湊到陳嬤嬤面前悄聲說了幾句話,陳嬤嬤臉色大變。
二皇子,居然反了。
趙野此時帶著曾經遠征草原的兵將們把這皇宮圍住,口口聲聲只說大寧國威正壯,怎可以懼怕那北方韃靼,做出和親這種有辱國體之事。
皇太后親臨陣前,苦勸二皇子無果,她心知肚明趙野所為何人,當下就回來,要劉公公把陳陽洛拘了去,要挾趙野退兵。
陳嬤嬤於心不忍,輕聲道:“公主手無縛雞之力,就不用枷鎖繩索之類的了,我們收拾下就過去罷。”
劉公公掃了一眼陳陽洛單薄的身子,正要點頭,卻聞得外面幾聲轟鳴,立時就有宮人呼喊道,皇宮破了,賊人衝進來了。
當下,劉公公顧不得其他,三步上前,抓住陳陽洛的手,拖著她就往外走,這宮裡雖然增加了不少人手,此時在內殿的卻都是當初伺候陳陽洛的老人,對她感情甚深。
見狀,一起撲了來,七手八腳地把劉公公架了開來,陳嬤嬤經驗老道,心中慌亂,面上絲毫不顯,喚了人把劉公公捆綁結實,又把他嘴巴堵住,外面的喧囂之聲愈大,劉公公帶來的人手亦在外面連聲催促。
陳嬤嬤轉過身來,掃了一眼這宮中女子,隨手指了一個和陳陽洛身形相似的女官,那女官也聰明伶俐,當下二話不說,就解起衣衫,又有人動手剝了陳陽洛的衣裙,那女官毫不猶豫地穿上了身。
陳陽洛見狀,如何不明白陳嬤嬤的一片苦心,她素日裡淡然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變化,咬緊下唇,喚道:“嬤嬤,讓我出去罷。”
陳嬤嬤反手一個耳光打在了陳陽洛臉上,見她臉上迅速紅腫,反倒於心不忍,湊上前摸著陳陽洛的臉,低聲道:“平日裡頂伶俐的一個人,今日怎麼糊塗起來,無論二殿下事成與否,你以為皇上會放過咱們?你若逃了出去,將來總可以給咱們報仇。”
說罷,點了兩個不起眼的小宮女,一左一右攙了陳陽洛,避在了宮中角落處,令把大紅蓋頭給那女官蓋上,最後凝視了一眼陳陽洛隱遁的方位,陳嬤嬤大義凜然地揮了下手:“走吧,別讓太后娘娘等急了。”
番外 最是年少多情時(四)
陳嬤嬤帶著一眾太監宮女出去後,外面的躁動平息,宮內宮外一片肅靜。夜晚很快降臨,陳陽洛和兩個宮女擠做一堆,不敢點燃宮燈。
一片昏暗中,陳陽洛毅然站起,低聲道:“總在這裡躲著也不是個事兒,咱們溜出去。”
兩個小宮女沒有異議,三個人畏畏縮縮地從側門出了宮,見外面一片混亂,四處是無頭蒼蠅般亂闖的太監宮女們,其中甚至還摻雜了有品級的宮妃。
陳陽洛只看了一眼,就大膽的加入其中,順著人流方向前行,擁擠混亂之中,她也不知道行了多久,那兩個小宮女早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