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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日,文妙滿百天,文竹清晨醒來,帶著托楊花尋來的翡翠玉佛直接去了梅閣。遠遠地便聽到嬰兒哭鬧之聲,文竹大驚,忙急趕幾步,見一群的丫鬟媳婦抱著孩子哄個不停,文妙臉上卻是赫然一個鮮紅的掌印。
文竹大怒:“這是誰下的手,說!”
一眾媳婦丫鬟們一起跪下,抱著孩子的那個媳婦委屈地道:“是四
小姐動的手,奴婢們阻攔不成……”
文竹微怔,她反身進了文菊寢房,見她半坐床頭,痴痴地盯著地面一點,聞得有人進來,也不抬頭,幽幽道:“孩子沒生下來以前,我日日想著,她會是甚麼模樣,等她生下來以後,我定會疼她,愛她,護著她,不叫她受到一點傷害……”
輕嘆一聲,文菊面現疲勞之色,抬起頭來看著文竹,卻沒有焦點,視線似乎投在了無盡虛空,聲音渺渺:“這孩子越來越象他,我,我實在無法愛她,我一看到她,就很生氣,很憤恕,把她帶走罷,我怕我終有一天會忍不住出手掐死她。”
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麼?文竹已然聽的痴了,四妹,心中還是有著徐祈元罷,只是,徐祈元做出這等事來,無論如何,文竹也是不會原諒他的了,四妹, 怕也是如此罷!
文竹知曉心病還須心藥醫,也不去勸文菊,想了半晌,柔聲道:“我叫人造艘大船給你可好?等你身體好些了,駕著船五湖四海邀游天下。”
文菊臉上既驚又喜,連聲問:“真的麼?真的麼?”
文竹見她如此開心,含笑點了點頭,正要說些甚麼, 門外一陣,喧譁,四太太氣勢洶洶地抓著文曉竹沖了進來,後面跟著其他夫人太太和幾個姐妹,急急追趕。
文竹一愣,聽楊家老大說,七妹最近很勤奮啊,經過一次北方之行,人也成長了許多,怎麼又把四娘惹成這樣。
四太太把文曉竹向地一上一丟,文曉竹跌倒在地,紙頭不語,四太太氣得抬腳就耍踹她,文竹趕緊攔住,勸道:“有什麼事好好說……”
四太太氣喘吁吁,兩隻眼晴睜得大大的,瞪著文曉竹,顫著手指著她,卻是說不出話來。
徐夫人和文梅等人也趕了來,徐夫人把四太太拉開,不容拒絕地把她按到了椅子上,又親自給她倒了杯茶水,給她順了順氣,另外一邊,文梅等人已經把文曉竹從地上攙起。
四太太氣得淚如雨下,罵道:“我上輩子造了甚麼孽,生了這麼兩個東西,一個跑完剛回來,一個又跑掉了……”
文竹聞言一驚,緊緊抓住文曉竹雙臂,強迫她抬起頭來,盯著她的眼鏡 ,問道:“六妹跑了?去哪裡了?”
文曉竹抿緊了嘴巴,卻是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模樣。
四太太在一旁哭訴道:“這段時間地說老六和她賭氣,白天不出門了,晚上老六過來給我請安,說老七做著功課不過來了,原來都是她自己在唱獨角戲,要不是今天妙兒百日,我喚她們一起來,還不知道老六跑了!”
文竹聽個七七八八,總算明白怎麼回事兒了,驀地想起兩個月前文曉竹跑來跟她說六姐知道了,頓時甚麼都明白了。
文竹抱著文曉竹向外走,邊走邊道:“你們不用營了,我會把六妹尋回來的!”
有了文竹保證,夫人太太們和文家姐妹立刻放下了心來,徐夫人己上前安撫哭哭啼啼的四太太。
文曉蘭坐在大胡商阿卜巴斯旁邊,隨著馬車晃晃蕩盪,一雙眼睛漸漸合上,一旁的烏拉小聲道:“老爺為甚麼不趕他下馬車?”
阿卜巴斯笑的鬍子一顫一顫道:“你看她是男是女?”
烏拉瞥了一眼文曉蘭,不滿地道:“當然是女的了,你看她細皮嫩內,膚色白皙,男的哪裡有生的這麼嬌貴的。
阿卜巴斯點了點頭,笑道:“既然你都看出來她生的嬌貴了,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偷跑出來的,混上了咱們車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把她丟下去不是要她死麼?等咱們回來把她送回家裡,她家人一定很感激……”
烏拉睜圓了眼晴,插話道:“會送很多很多珠寶給咱們嗎?”
阿卜巴斯老臉一紅:“咳,咳,珠寶是次要的,經商最重要的是人脈啊。”
旁邊的文曉蘭突然嘟嚷了一句:“老頭子不錯。”阿卜巴斯和烏拉嚇了一跳,一起看過去,見文曉蘭雙目緊閉,睡得正香,又一起放下了心。
行了一月余,眼見要到了大寧和大理交界的邊關,阿卜巴斯這老頭的笑臉漸漸消夫,望著車窗外,時時嘆上一口氣。文曉蘭這些日子裡混吃混喝,阿卜巴斯一直待地甚優,頗覺不好意思,見狀多嘴問了句:“大叔,有甚麼煩惱的?”
阿卜巴斯人老成精,心中有事表面上向來不動聲色,這次煩惱過甚,竟然脫口而出:“哎,每次過邊境都要被脫掉一層皮,足足有兩成的利潤是在這裡被盤削掉的。 ”
文曉蘭甚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追問道:“守關將士是根據甚麼收稅的?”
阿卜巴斯索性一次都與她說了:“他們先看帳冊名錄,再檢驗資物,若是不按照帳冊標註的數目給上現銀,就直接剋扣貨物。哎,真是無懈可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