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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了她一口,罵道:“你看看你,都當娘的人了,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文竹一邊乖乖地把腿放下,一邊無限懷念起趙洛來,有一個沒有原則地愛你的人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文竹兩腿併攏,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看文蘭一樣樣從食盒裡端出稀飯小菜來,又把筷子塞到了她手裡,嗔道:“吃罷。”
文竹嘿嘿一笑,自顧地吃起來,文蘭在一邊看著她,不時為她夾些菜來,又拿出帕子給她擦擦嘴角殘渣,一如當初文竹對待文曉蘭般。
文竹吃著吃著便要落下淚來,昔日姐妹們一起用飯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今日家裡卻只剩下了二姐,怪不得人人都願意生養兒子,兒子大了還可以留在身邊,唔,前提是不能讓他當皇帝。
文竹吃了一碗稀飯,放下筷子,待丫鬟們撤了飯桌,文蘭上前一步,和她並肩而坐,一雙柔荑握住了文竹的手,摩挲半晌,輕嘆一聲。
文竹看著二人交握的手,一白一黑,一細嫩一粗糙,對比鮮明,知曉二姐為何嘆氣,反握住文蘭的手道:“妹子奔波這許多年,總算家中安定,妹妹們也都各有歸屬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文蘭抬眼看她,見她一臉坦然,釋然道:“姐姐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只是大家都很擔心,只想你交個底,我那外甥,到底被送去了哪裡?”
文竹心道,告訴你實話,被送去做皇帝了,你信麼?
她思量再三,終還是委婉地道:“他父親家尋他回去繼承家業了。”見文蘭一臉詫異,猛地想起自己以前說過孩子他爹早早升天了,文竹連忙垂下頭去,瞬間編了一通謊言出來:“他家是清貴之家,瞧不起我這商人之女,當時年輕氣盛就帶著孩子出來了。如今家裡低了頭,他又軟話求我回去,我就應了。”
話罷,見二姐神色不善,又連忙補充道:“他說了要明媒正娶了,明日裡就來提親。”
文蘭神色稍緩,一疊聲地追問道:“他家是何方人士,家中從事什麼營生,人多大了,為什麼要我那外甥繼承家業?”
問得文竹瞠目結舌,暗罵自己,說謊遭報應了罷,她也機靈,當下就把趙洛給賣了:“他明日就來提親,姐姐不妨明日裡親自問他。”
第二日,趙洛早早就來到了文府,得了信的女眷們一起出動,把個花廳坐得滿滿當當。趙洛每日裡朝會對著的臣比這些女眷的數目多許多,卻也沒有今日來得緊張。
他本生得俊秀,拘謹起來又有幾分靦腆,一眾女眷看看趙洛,又看看文竹,若不是趙洛和文衛生得一模一樣,真要懷疑文竹用了什麼手段,誆了好人家的兒郎。
文家女眷對趙洛是越看越滿意,恨不能馬上把文竹打包嫁掉,此舉正合趙洛心意,一拍即合,粗算了日子,卻是約定後日就來迎娶。
文竹陪坐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幾個娘親和二姐如此草率地把自己嫁掉,也不問問他家裡做的什麼營生,尚有何人,一時之間,只在心中感慨,生得一副好皮囊就是有優勢啊。
文家財大氣粗,涉及行業眾多,幾個夫人太太齊齊出動,卻是不要文竹動手,一日之間,居然就採辦了一份嫁妝出來。
文竹看著嫁妝單子,只覺頗為眼熟,仔細一想,這不就是當初自己給六妹、七妹置辦嫁妝擬定的單子麼?!
可六妹是王妃,七妹是可敦,為了怕被人看輕,陪嫁之物務求華貴金美,她嫁的可是失業下崗的前皇帝,沒有退休金的,要這麼多華而不實的東西做什麼?
這一對一人高的汝窯大花瓶要擺在那個農家小院子裡,豈不是很可笑,拿來儲水麼?
喝燕窩的細瓷白玉碗,盛放乾果蜜餞的純金雕龍對碗,飲酒用的九龍戲珠銀碗……難道叫她走到哪裡都帶著這一堆碗嗎?
文竹拿起毛筆,刷刷刷,從頭劃到尾,滿滿的一冊嫁妝單子最後只剩兩樣東西,金條銀磚,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若把這兩樣送到楚都,應會討得兒子歡心罷。
第二日卻是趙洛前來下聘的日子,他謹記文竹告誡,自己出身清貴,故而東西不多,卻是樣樣精品,便連徐夫人等見慣了大富貴的也不禁咂舌,悄悄地拉過文竹,隨手拿起一件雕花玉瓷,指著下面御製的印記問道:“這難道是宮裡流出來的不成?”
文竹眉毛一跳,隨即面不改色地道:“他家祖上有人入宮隨伺,想是那時候賞賜下來的。”
想到趙洛面容俊美,祖上若有女子入宮為妃也確有可能,一眾女眷不再懷疑,卻見那聘禮之中又有許多稀罕難見的藥材,更有一身男子衣袍,衣帽鞋襪俱全。
文竹上前拈起那袍子,觀起針腳細膩均勻,樣式新穎,料子上乘,登時心中有了譜,只抱著袍子默默無語,似乎感受到了趙洛的一片心意。
記得當初趙洛曾言道,今生今世只為她一人縫製衣袍,便是自己也絕對不會動上半根針線。重逢之後,她無意間提及自己手藝欠佳,卻是未能給爹爹親手縫製哪怕一雙鞋子。
沒想到趙洛竟然記在心中,更甚者打破誓言,親手縫製了這一套衣物為爹爹賀壽。
文竹心中感慨萬千,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翌日,文竹出嫁亦是文章壽誕,她早早起了身,捧著那一套袍服到了文章院內,親手服侍爹爹換上了,文章一派天真浪漫,時間似乎從他身上靜止了一般,和文竹一起,更像是兄妹,而非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