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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退到一邊,袖子被人拽了下,她側頭,剛好對上笑的明媚的文蘭:“你帶了這許多家丁,咱們可僱傭不起。”
文竹揚起嘴角:“一個人一天,只要一個銅板,如何?”
文蘭笑眯了眼,連連拍著文竹肩膀,不妨旁邊突地有人插口:“兩位姐姐在聊些甚麼呢?”
文竹一驚,轉過頭去,對上了一雙清澈如水的眼,接著望下去,一身淡淡的粉紫長袍,人乾淨的如同一朵蓮花,是他!
這數九寒天,怎麼熱的讓人冒汗,文竹打開摺扇,搖了兩下,訕笑道:“兄台何出此言,弟弟我明明就是個大好男兒!”
那粉衣男子一怔,眼角含笑,低聲道:“賢弟在勾引有夫之婦嗎?”
勾引?有夫之婦?
文竹大怒,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惱道:“你看清楚,那是我姐姐,是姐姐!”
粉衣男子露出了一副瞭然的神情,把她的手掰開,臉上一抹極乾淨的笑,那笑偏讓人火冒三丈,淡淡地道:“令姐如此美麗,倒是和你長的不象。”
文竹手中扇子狂扇,卻覺得越扇越熱,陰沉地道:“我和姐姐不是一母同胞,自然不象。”
話罷,文竹微微愣神,何必解釋這麼多,不過一個陌生人,想著,又打量了他幾眼,輕嘆了口氣,這男人,氣質乾淨異常,很難讓人生起戒心。
那粉衣男子倒也不過多糾纏,輕笑著,指著另外一邊饒有興致地道:“人人都在瘋擠,竟然還有人和賢弟一樣悠閒。”
文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少年正一手捧著摞紙,一隻手提筆,不時抬頭望望,又記下些東西。
文竹納悶地踱步過去,探頭望了兩眼:喜帖,每貼一文錢,上記有數字……立時臉色大變,她毫不猶豫地抓起那少年手裡的紙,隨手一撕。
那少年毫無感情地看了她一眼,提筆又重新記下:喜帖,每帖一文錢……
文竹立刻伸手,再撕,那少年頭也不抬,提筆再次寫到:喜帖……文竹猛地搶過他手中那摞紙,丟到地上一頓踩。
那少年無謂地看了她一眼,眼裡明明白白地寫著兩個字:白痴!
他平平地語調在文竹耳邊響起:“喜帖,每貼一文錢,上記有……”竟是已全部都熟記於胸,文竹毫不猶豫地伸手掐住他脖子,冷冷地道:“你這是在偷別人東西,你是一個強盜,你是一個賊,你是一個二百五……”
那少年臉色不渝,伸出手鉗住了文竹雙手,拉了下來,正要開口,嚴慎行滿頭大汗地趕了來,急忙拉開兩人,責怪道:“你們在做什麼?”
指著那少年對文竹道:“這是我本家的十六弟。”又指了指文竹,見她一身男裝,撓了撓頭,文竹冷冷地道:“文家表少爺。”
“對對,這是你嫂子的表弟。”嚴慎行為兩個人打著圓場,那少年毫不領情,瞥了一眼文竹,嗤笑一聲:“牝雞司晨。”
牝雞司晨!
啊啊啊啊,又是這個詞兒,文竹腦中理智的弦瞬間崩斷,她把手裡的扇子狠狠地向嚴十六丟去,手裡空了下來,左右摸摸,拿起那一香囊碎銀,抓起一把就是一拋,砸的那少年滿頭。
文竹心中一陣舒爽,一把接一把的抓出來砸他,嚴十六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做出反應,蹲在地上揀起銀子,他不躲不跑,文竹砸的越發起勁。
嚴慎行看的目瞪口呆,邊上的路人很快發覺了異樣,立刻蜂擁了來,地上的銀子瞬間即被揀光,所有的人都虎視眈眈地盯向文竹,文竹本就在氣頭上,被這許多人盯著,一陣不爽,掏出把銀子就是迎頭砸去,“看毛啊!”
被砸的人卻是一陣歡呼,邊上的人也上去哄搶,倒是亂成了一團,文竹一時看的怔了,手下卻沒停,還在習慣性的砸銀子,又砸了兩把,再去摸,香囊已經見底。
見那些人依然在瘋搶,文竹心中怒氣全消,摸了摸鼻子,做一個紈絝子弟的感覺真好啊。
轉頭對嚴慎行道:“姐夫且仔細著點,莫要叫甚麼偷雞摸狗之輩把本領都偷學了去。”
說著,斜眼撇了撇嚴十六,嚴慎行苦笑,低聲道:“十六弟是負責考核的。”
文竹聞言一窒,打著哈哈道:“突然想起,老弟我家中還有事情,先告辭了告辭了。”
嚴十六見地上已經沒有銀子可揀,直起身來,也不跟嚴慎行打招呼,自顧地掉頭離開,嚴慎行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另一邊行的遠了的文竹,心道,真是一對活寶。
文家表少爺的壯舉很快在街頭巷尾流傳開,人人皆知道,文家尋來繼承家業的是個傻子,滿街的撒錢,好多百姓在財神旁邊供了文家傻少爺的香位,祈禱他早日繼承文家家業,到時候大家一起發財。
只有文家的掌柜們對此嗤之以鼻,撒錢的肯定是二表少爺,文家大表少爺經天緯地之才,豈是市井小民可以了解的!
京城西北角一處不起眼的小宅子裡,進了房門才發現別有洞天,書房四角立了四個小巧的百寶閣,上面的花瓶陶壺一望便知有些年頭了,中間的榻上鋪了厚厚一層虎皮,榻下點了兩處火盆,這小小的斗室熱的人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