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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用了飯,文竹小憩片刻,便戴上紗帽去了錦繡天外天,喚過文四娘,一陣吩咐,聽得文四娘兩眼放光,連連點頭。
接著又去了錦繡天下,趙雙端著笑,迎上來便是一套詞:“姑娘是來買布還是裁衣,咱們鋪子包羅萬象,價格公道,做上一身新衣手工只要五十個銅子……”
文竹拍了下趙雙的腦袋,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這孩子吃飽了肚子,似雨後春筍般得竄起了個頭,再高點便只能拍肩膀了。
趙雙摸了摸腦袋,笑道:“嘿嘿,被小姐的手一摸,小的回去就不洗頭了。”
這小子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文竹翻了翻白眼道:“去喚你家掌柜的來。”
趙雙一臉驚喜,連道:“是神仙姐姐啊,我我一個月不洗頭了。”話罷,連跑帶顛的奔上樓去喚文胖子了。
文竹皺眉看著自己的手,心道,為何他老是說不洗頭,難道他經常不洗頭麼?不敢再想,抽出帕子狠狠地擦了兩下手。
文胖子滾滾的下了樓梯,隨著生意的日漸紅火,下巴又多了幾重,脖子卻是沒了。
文竹吩咐道:“你用那紅白藍三色布料各做上二十套球服給我,要耐得住穿,錢麼,去府里帳上支。”
文章點頭應了,文竹又道:“我最近要用趙雙一段時間,你另外找個夥計幫忙罷。”
趙雙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驚喜的道:“姐姐要我做什麼,刀里來,火里去……”說到一半,想到這樣做的難度,趙雙又轉口道:“那便不去了。”
這麼說似乎太傷神仙姐姐的心,他忙又補充道:“風裡來,雨里去。”話罷,看著吹鬍子瞪眼的文豐傻笑了兩聲。
文竹再次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這次叫他去做這事兒,是對是錯。叫文豐在下面守著,便喚趙雙去了樓上。
文竹摘下紗帽,沖他一笑,趙雙撓了撓腦袋,道:“原來神仙姐姐也和我們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文竹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在我面前休要插科打諢,難道你還真的以為我是神仙不成?”
趙雙收起了嬉皮笑臉,少年的臉上顯出幾分莊重來,深深一揖,認真道:“姐姐在趙雙心中,便是神仙一般。”
文竹扶著頭,心知這傢伙拍馬屁的功夫已經登峰造極了,便放過了這個話題,嚴肅的道:“如今我要你去辦一件事,可能費時許久,路途遙遠,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可願意?”
趙雙臉上堅毅無比,又是一揖,朗聲道:“但有所差,莫敢不從!”
文竹甚是欣慰的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袋子,遞給趙雙道:“裡面有二十兩金葉子,供你路上花用。”
趙雙捏住袋子,並不打開,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文竹又摸出一個香囊遞了過去,低聲道:“裡面有一些首飾,以備萬一,切要收好。”
趙雙接過,藏在懷中,亦是低聲道:“雙必不負姐姐所託。”
文竹心中一松,輕聲問道:“前些時候在這裡做事的洛師傅,你可還記得?”
趙雙點了點頭道:“就是長得比姐姐們都漂亮的那個嘛。”
文竹心道,你是在諷刺洛還是我?唔,若是和洛一起出門,倒是要慎重了,一定叫他戴上紗帽。
文竹抿了抿嘴,低聲道:“你去尋他,找到後轉告他,我無謂做那女子表率。”
趙雙點了點頭,一雙眼睛晶晶亮的盯著文竹,眼神澄清明亮,文竹見他如此,下面的話卻難得說出口了,一張臉漲得通紅,鮮艷欲滴,憋了半晌,極為小聲的道:“我等他。”
趙雙耳尖,聽到後頓時明白,這是傳情話去了,嘿嘿的笑了兩聲,想要打趣文竹兩句,卻又不敢,一雙眼睛掃來掃去,全是笑意。
文竹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想到路途漫長,這孩子雖然機靈,難免遇到什麼禍事,一張臉滿是不忍,伸出手,理了理趙雙的衣服,沉聲道:“趙雙,無論找不找得到他,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文竹嘆了口氣,問道:“我說的,你可都記下了?”
趙雙拍拍胸脯保證道:“姐姐放心,我全記下啦,保證一字不落的轉告給洛師傅。”
自那日文竹交代後,趙雙便連夜出城,直接北上,行了幾日,這一天,太陽尤其毒辣,帶著入冬前最後的瘋狂在頭上不斷的折騰。
趙雙抬頭望了望天,找了個陰涼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抓起破破爛爛的衣服擦了把汗,手裡的拐敲了敲地,摸了摸餓扁的肚子,從懷裡摸出半個餿掉的燒餅,啃了兩口,有滋有味的咽了下去。
歇了會,趙雙直起身,不慌不忙的繼續趕路,遠遠望去,活脫脫的就是一個乞兒。
天將黑時,趙雙趕到了一個小鎮子,路上經過了不少這樣的鎮子,天一黑,接上便沒人了,趙雙準備先找戶人家討口水喝。
連敲了幾家都沒人應,趙雙方注意到路上人都往一個方向飛奔,正納悶時,問道空氣中傳來一股油酥麵皮的香氣,趙雙使勁的抽動了兩下婢子,一拍大腿,自言自語道:“是神仙姐姐拿來的燒餅味道。”
趙雙兩隻手在地上一抓,蹭了兩手灰,拎起拐棍,便向著香味奔去,遠遠地便見前方排了長長的隊伍,拐了幾拐,像是一條盤成一團的大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