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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人下牢, 本身沒犯事的, 第二天家裡人拿半兩銀子來贖人回去。
這都是掙錢的買賣。
所以不是萬般著急情況,宵禁鍾一響, 百姓們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很少有人上街溜達——教坊司、勾欄院這片例外, 這是紅燈區。
槐花胡同往太平正街方向小路口,正有一樁『買賣案』。
那人點頭哈腰給官老爺求情哭訴,「各位大人, 我真不是宵小,家中老母病重, 就缺一味人參吊命, 您老們行行好。」說著從兜里掏出銀錢來, 「各位老爺們辛苦了, 辛苦了。」
這是主動給上了辛苦錢。
收錢的巡邏掂了掂手心銀子,把這個抓回去明日換的銀錢還不如現在多,當即是抬抬手讓過了。
太平正街上,黎王爺坐在馬背上,那胡同口發生的他看的真切。
「王爺?」
黎南漳剛飲了酒,這會人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跟手下說:「你跟著那買參給老母治病的。」
禮五下馬身形鬼魅的跟了上去。
騎馬動靜太大。
金吾衛巡邏的小隊一出胡同口,也看到幾人騎著馬,在太平正街騎馬,夜裡宵禁也不急著回去,肯定不是尋常百姓,態度謹慎許多,按例詢問一二。
黎南漳坐在馬背上沒開口,禮七說的話。
「這是我們王爺,現在要回黎王府。」
金吾衛小隊忙請安行禮問好,黎南漳勒著馬繩沒理,馬兒噠噠噠的往王府方向去了,禮七跟上,連著禮五的馬兒,沒人教,自己會跟著主子跑。
小隊伍目送黎王爺離去。
「老大,剛胡同里發生的,黎王爺不會看到了吧?」
小隊長其實也有點怕,思忖了下,語氣也不太確定,說:「就算是看到了,黎王爺沒當時叫咱們,那就是貴人忙,懶得管我們這等小事,沒事的。」
「老大剛那人出手闊綽,給了多少?」
小隊長掂了掂掌心銀子,那股提心弔膽因掌心沉甸甸銀子就踏實了,說:「倒是眼明的,有三四兩,行了,一會再晚些,巡到了教坊司那邊,一道喝喝酒,解解乏氣。」
幾人一聽,高興起來,買參那人也拋之腦後,都是小事。
尚書黎府跟黎王府不遠,打馬去一會就到。王府燈籠通明,黎南漳剛下了馬,管家氣喘吁吁迎上前,「王爺您可算回來了,剛郡王差點府里人找。」
「南珠找我有事?」黎南漳問完,抬腳進府,「我自己去問。」
王府大,黎南珠來京的時候只收拾了正院,後來知道哥嫂一家要來,早早把正院騰出來,自己挪到旁邊偏院去,兩個院子挨著不遠。
黎南漳往過走,信四早一步通風報信去了。
「我哥回來了?」黎南珠垂死病床驚坐起,下了床,早死晚死是說得好,可到頭來總是害怕的,他下午出宮到家裡,想了一路,還是覺得實話實說好。
這樣大哥可能應該不會生氣了。
一會黎南漳就到了院子,還記著妻子的話,南珠大了,別老動不動就闖進去,那也是閨房——屁閨房。
黎南漳是一把手把弟弟帶大的,南珠性格又不是尋常哥兒,就是昭州有哥兒潑辣伶俐的,那也有性別意識,黎南珠是半點性別意識都無,是男孩一般的長大。
搞得黎王爺也忘了,這會腳步停在大堂,想到妻子說的,再想到皇帝的主意,頓時是滿心複雜,南珠大了,要真是想嫁人——
想到此處,黎王爺還是捨不得。
那想嫁人,昭州男兒多得是,嫁的近近的多好啊。怎麼就千里迢迢跑到京里來不說,還嫁給那皇孫。
黎王爺臉拉的老長。
小郡王出來就看到他哥不是很痛快,走近了聞到他哥一身酒氣,知道喝酒去了,就吩咐下去,要廚房上鍋子,不要辣,大骨湯熬得,只要素菜,什麼白菜豆腐蘑菇木耳這類。
「哥,你先洗一洗,咱們吃宵夜。」小郡王覺得這事慢慢說。
黎王爺也沒給自己開導好,想著能拖一時就一時,兄弟二人倒是想的一致,黎王爺回正院洗了澡換了身衣裳,酒氣也消了差不多,還真有些餓。
他下午光喝酒吃花生米,那咬花生米咬的咯咯作響,當時黎父聽著就不對勁。
半小時後,鍋子上了,屋裡還不如院子涼爽,桌子就擺在外頭院子了,一邊涮一邊吃。
黎南珠夾了筷子嫩嫩白菜,裹著芝麻醬蘸碟吃。
「好吃,京里清水鍋子涮羊肉蘸芝麻醬也好吃。」
黎王爺吃著菜,說:「昭州也有芝麻醬,我看京里也就這樣。」
「……」黎南珠嘿嘿一笑。
黎王爺對弟弟這個樣子就心軟了,弟弟肯定知道他不痛快,這會賠笑呢,就說:「你要想清楚了,我其實不太想你到京里,哥還是那句老話,咱們黎家忠心,只要聖上用得上咱們,他想立皇太孫,那你哥豁出去,就跟今日一樣,誰敢反對?」
他怎麼幹,什麼法子都行,沒必要弟弟嫁人的。
還嫁這麼遠!
黎南珠看他哥真的難受,絲毫不掩瞞了,說:「哥,其實嫁給延年也不是大事——」
「你先別瞪我,聽我說。」
黎王爺不瞪弟弟了。
黎南珠是認真交代,「年年現在身處困境,我十六七那會就跟你和嫂子說了,這輩子是不可能結婚的,要不是出家當和尚吃不了肉過的苦,我婚姻生活和和尚沒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