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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厲害?」六少將信將疑掃過對面倆年紀小的弱雞。
黎南珠坐在馬背上高馬尾一甩,傲氣放狠話,「就你們幾個,全上,小爺都不帶怕的!」
慢了一步的信四想捅咕小郡王,這話放太狠了,對面四個人呢!
最後是都錯過了午飯,戰況激烈,難捨難分——到了未時末,黎南珠才想起來要回家吃飯,夾著馬,跟信四一溜煙回城。
那時候郡王府還在蓋,黎南珠跟大哥嫂子住一起。
黎王府門敞開,見小郡王回來了,門衛高興的不成,黎南珠有點弱氣,面上還裝的挺硬,只是一開口就慫了音。
「我哥和我嫂子呢?生氣沒?用過飯了嗎?」
門衛摸不著頭腦,一五一十回話:「郡王,府里晌午來人了,王爺和王妃忙著。」
「哦,那沒事了。」黎南珠鬆了口氣,帶著信四進,一邊嘀咕:「勞我哥嫂接待還忘了我,難不成是大表姐來了?」
信四才想起來,小聲說:「主子,咱們逃學出門我就留了字條,府里侍衛知道咱們去處……」
所以王爺才不著急沒找。
黎南珠憋了一肚子話,對上信四老實巴交的眼:……算了。
信四慣會裝老實!
「不年不節的,大表姐來是不是有事。」黎南珠碎碎念,正好奇也想見大表姐,腳步走的快,到了正廳大表姐沒看見,反倒瞧見了一個小男孩。
他哥嫂都站著,廳里還有其他人,風塵僕僕的,衣著樸實低調,但黎南珠什麼人,一看對方,就覺得應當是練家子,像大表姐隨行侍衛。
「南珠。」黎南漳見弟弟回來,招手讓過來,說:「這是京里來的客人,你來見見。」
誰啊。京里來的人。黎南珠那時候好奇,也忘了頂著一張花臉和亂糟糟的頭髮了,低頭一看那小孩,瘦巴巴的皮膚蒼白,嘴巴沒血色,不過模樣長得可真好。
小孩眼窩深,大眼睛,瞳仁顏色淺淺的,像混血。
眨眼睛的時候,睫毛長長的,很像洋娃娃。就是小臉緊繃繃的有些嚴肅,見他看他,黎南珠露出個客氣善意的笑。
「延年見過南珠阿叔。」
小孩跟他行禮,鞠了一躬。
黎南珠當時有點說不上來,這小孩太懂事和禮貌了,跟著他大孫子的懂禮不同,大孫子被黎暮珂教的規矩老成,可眼底清亮還有小孩的活潑。
這小孩眼神就——
後來黎南珠聽他大哥說,延年父親春天時去了。
「……他身子骨不好,一場大病,燒的糊塗差點人沒了,延年爺爺害怕那些人不死心,害死了大的害小的,想著咱們昭州天高皇帝遠的,就送他過來讓咱們養一養。」黎王爺說的亂糟糟,有心想瞞歷延年身份,可跟弟弟說起話,自然的就說漏嘴了。
黎南珠聽出來有事,但他沒多問,大哥要告訴他就會說的,只是點點頭,再想到那小孩小小身子板,長長嘆了口氣。
「原來這回事,他小小年紀不容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黎王爺當時聽完想說你能照顧人?別折騰人就好了,皇孫那身子板哪能經得住跟你玩,但他一看弟弟老氣橫秋真替皇孫傷心模樣,就把話咽了回去。
皇孫至親離世,沉溺痛苦之中,小小年紀壓得人都快沒了。
讓南珠陪著玩也好。
只是提醒了句,「延年身體不是很好,胎裡帶來的弱症,你別帶著他到處跑。」
「哥,我有分寸的,放心吧。」黎南珠當時拍著胸脯保證。
府里也有御醫跟著,歷延年獨居一院,身邊有伺候的嬤嬤,只是走的匆忙和掩人耳目,帶的人少,撿著重要信任的來,廚子就自然忘了帶。
黎南珠天天往歷延年那兒跑去,陪著小孩說話。
最初兩人關係談不上好壞,因為歷延年很自閉,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很安靜的一坐就是一上午,要麼看書,要麼想什麼,不愛開口說話。
黎南珠是坐不住的人,性子活潑,也不是個能哄孩子的脾氣,但唯獨對著歷延年那是脾氣耐心無限的好——
黎王爺看在眼底,本想打趣逗逗弟弟變了性子,可想到什麼——爹去世的時候,弟弟才五歲,南珠這是看皇孫想到了他自己?話就咽回去了,只是寵愛的揉了揉弟弟的頭髮。
黎南珠當時就跳起來了,氣呼呼:「哥!!!我頭髮成雞窩了!」
「哈哈,哥給你順順。」黎王爺拿粗糙的大手,噴噴兩下唾沫,給弟弟順頭髮。
黎南珠拋頭鼠竄。
小郡王同皇孫關係近一步,還是因為一樁壞事。黎南珠愛吃辣,口味重,歷延年天天吃清淡的水煮的,還不碰葷腥——因為要守孝。
伺候的嬤嬤也急,眼看小皇孫越來越瘦,可她勸不動。這日就同郡王說一說,希望郡王勸勸,好歹用點雞蛋,補一補是個葷腥。
「太——」嬤嬤差點說漏嘴,忙補著話說:「小主子守孝百天有餘了,他身子弱,按理,可以用些葷了……」
這日兩人一道吃飯,黎南珠是下飯的宮保雞丁、菠蘿咕咾肉,想了下,用勺子舀了一勺咕咾肉放小孩碗裡。
小歷延年就低頭看自己的碗。
黎南珠長輩說:「小孩子要吃肉才長得壯。」憋完了長輩架子,下一秒就放氣,揚著一張笑臉,說:「誒呀你嘗嘗,這個是酸甜口,不辣的,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