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太子肖永熠帝啊。
……
元和二十一年,太子薨。
聖上罷朝月余,朝中上下哀慟,國喪一年。
「死了呀。」
「可惜咯。」
「太子還留有一子,斬草除根……」
「不足為懼,胎中中毒,活不久的。」
……
「瘋子瘋子,歷延年那副破爛身體,竟然活到了現在,還想查當年的事,怎麼他要為他父報仇不可?」
「這個瘋子,拼了命不要,竟真的查出——」
「我有一法子。」
「歷延年既然不想和他太子父親一般得個全盛名聲,那就名聲喪盡,不得好死,弒君的亂臣賊子,怎麼能入皇家宗族呢。」
這天下早該歸位正統,還政於歷姓血脈了。
……
那一日,天上懸掛的月亮都透著血色,夜裡霧深瀰漫,包裹著整座皇城,濃濃的血腥味夾雜著冷冽的殺意四散開來。
「爾等構陷孤弒君殺後,想讓孤背上罵名,孤合了你們心意。」
「這天下叫什麼大曆,孤看不如叫南蠻。」
「你!歷延年你怎敢?這是大曆幾百年天下——」
「孤的阿父父親如何死的?孤怎麼不敢。」
歷延年身著血衣,骨瘦嶙峋猶如一架骷髏,分明孱弱病死之相,眾人卻無人敢輕視,只看一眼便心生懼意。
像、像極了當年的太子。
……一切成了定局。
歷延年坐在空蕩蕩黑漆漆的位之上,他一口氣撐到如今,早活不久,他知道,但總算得償所願,痛快了。
「你是誰?不會又穿了吧?不會吧應該不是吧。」
黑暗中星星點點傳來一道碎碎念叨的聲。
歷延年目光冷冽看過去,怔愣片刻,不自覺的收了渾身戾氣冷意,道:「歷延年。」
「好熟的——年年?!」
「年年,你當皇帝啦?恭喜恭喜啊。」
歷延年望著殿中人,「謝謝。」復而語氣幾分婉和,出神道:「謝謝南珠阿叔,當日帶我爬樹下河……」
「哈哈客氣什麼,你是我小侄兒,我做叔叔的應該的,多年沒見,沒想到你還真認得我,沒白替你掐架。」
他臨死之前,想見阿父想見父親,卻沒想到見了昔日的——
南珠。
「……皇爺爺不是我殺的。」
「父親卻因我而死。」
「南珠,我沒臉見阿父……」
第一章 做噩夢
黎南珠做了個噩夢。
「小郡王,似是夢魘住了。」祝靈守夜先發現的,不敢大聲,怕驚住了小郡王,疾步半點聲也無,跟外頭守夜的人說:「去請信四過來,就說主子做噩夢了。」
外頭候著的低聲應是,摸黑忙去了。
沒一會,院裡點了燈,信四披著衣裳急忙跑過來的,祝靈焦急一直在門外候著,一見說:「主子夢魘住我沒敢叫,妥帖起見叫你過來。」
「該的,郡王身嬌體貴的,我先瞧瞧。」信四囫圇系了扣子點點頭往裡屋走。
內屋裡,靠門邊點了兩盞燈,幽幽暗暗的有點光星。不敢全點了,怕晃了床上主子的眼。
擒嬌候在床外,見信四來,才把床幃幔帳緩緩拉開一角。
黎南珠:「……」眼睛瞪得像銅鈴。
「幹嘛,大晚上不睡覺都跑來我這兒圍觀我睡覺?」
「買票了沒?」
黎南珠還把被子拉了拉,以防自己走光。
一眾人:……
還是祝靈反應過來,細聲溫語的一通解釋,說了原委,「……主子醒了就好,我瞧發了汗,還是讓信四瞧瞧。」
「對啊主子,信四都過來了,衣服扣子都扣差了。」擒嬌說道。
黎南珠見信四衣服真扣錯扣子了,他就是做個噩夢,這麼大動干戈的——不過從小到大也習慣了大傢伙這麼照顧他。
「行吧來都來了,不好讓你白跑一趟。」黎南珠伸了個胳膊給信四把脈,一邊嘀嘀咕咕說:「那夢太嚇人了,黑漆麻烏的,看都看不真……來點雞絲小餛飩,再給我配半個芝麻餅,現烙麻煩,看廚房有什麼上什麼吧。」
「我得壓壓驚。」
擒嬌見主子有胃口,當即心放回肚子一半,麻利應是,快快去了。
麻煩什麼,廚房專門伺候小郡王的,小郡王想吃碗餛飩又是天上飛的龍肉。
擒嬌到了廚房一問守夜的大廚,大廚姓李,腆著肚子,人也圓實,十根手指頭胖短胖短的,但那手揉麵團,捏花樣是再靈巧不過了,是京都的廚子,專門到昭州伺候小郡王來的。
「得嘞,老李知道,這算什麼難事,小郡王愛吃一會會就好了,擒嬌姑娘先回,一會我讓徒弟送過去就成。」
擒嬌不放心,說:「不必麻煩,我就等著,您老做吧。」
此時才剛剛過了丑時二更,夜深露水重,有寒氣。老李見擒嬌著著單衣,看也是急匆匆的過來,便打開小爐子上咕嘟咕嘟冒熱氣的翁罐,一揭開蓋子就是撲鼻裊裊的香氣。
「這老湯吊了半宿了,也是巧了,本想著明早給郡王備雞湯餛飩,如今可不是一會會就好了。」
那滾燙的蓋子,老李也不怕燙,手捏著放一邊,拿了白淨瓷碗打了一碗高湯,七分滿,讓小徒弟遞給擒嬌,一邊說:「夜重,擒嬌姑娘喝口湯等會,不消一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