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謝謝李師傅了,那我去外頭等。」擒嬌也不客氣,去灶屋外堂屋等著了。
湯是用雞茸過了三遍的,半點油花子都無,一口香醇鮮美。
擒嬌那碗湯喝的慢,吹著喝著,下了肚,確實暖和多了,等她喝完了,雞湯餛飩芝麻餅也好了,可見李師傅火候功夫拿捏的。
「謝謝李師傅了,我先走了。」
「誒好,慢點呀。」老李看著擒嬌入了夜色。
同是做伺候人的,那也分三六九等,擒嬌是郡王身邊得力丫頭,他這個灶屋老廚子也得敬幾分,不過郡王府規矩好,尤其是郡王身邊伺候的,一向和和氣氣,很少干刻薄底下人的事。
不過有一點,那是跟郡王沒幹系,要是衝撞了郡王,那一個個鐵面無私手段硬著,都是鐵骨錚錚的忠僕。
怡寶堂燈火通明。
黎南珠是穿了件綢緞夾棉的浴袍款式,腰上勒了根系帶,坐在軟墊椅子上發呆,他還陷入那個夢中,剛醒來光覺得氛圍詭異害怕了,這會仔細想細節,更害怕了。
幸好,小郡王的宵夜端上來了。
黎南珠聞到香味先把噩夢丟一邊,「你們吃了沒?」
「主子您用吧,我瞧著馬上就天亮了。」
「……四五點不算天亮。」黎南珠吐槽一句,自己開動。
雞湯餛飩提過來還是燙的,千層酥脆的牛肉餡芝麻餅。郡王點名要兩樣,廚房可不敢真送這兩樣,李廚子還給切了一盤香油調的鹹菜絲,一盤老醋花生米。
都是郡王平日裡下粥用的。
黎南珠吃了個痛快,發了一身汗,胃裡暖呼呼的,剛那個氛圍詭異黑漆麻烏的夢也忘了七七八八,他雖然現在身處封建社會,但是也受過社會主義教導,這世上沒那些鬼鬼怪怪的——
呃,也不一定。
黎南珠想到自己,當即喝完最後一口湯。
「睡了睡了,你們忙去吧,十點之前誰來都不許叫我起床,我哥也不行。」
黎南珠屋是套間,長到六七歲就不愛嬤嬤丫鬟守夜,鬧了幾次都不行——他大嫂怕虧著他,後來十歲他被封了郡王,那可威風了,說我都是郡王了,都得聽我的。
然後他大嫂垂淚,黎南珠立馬退一步,說:「那睡外間吧,不能再近了,我好歹也是個爺們,小姑娘陪床睡我床榻我不習慣。」
他大嫂把『哥兒』二字咽回去,睡外間就外間,只是叮囑下頭人夜裡時不時去看看,好生照料,別出什麼岔子。
此時黎南珠滾上床,四仰八叉躺著,摸了摸自己圓圓的肚子。
……吃多了,一時半會睡不著。
睡不著也不想起,天冷嚯嚯的,黎南珠裹著被子望著雕梁畫柱的床,有些出神,他不想回想剛才的夢,就想旁的。
比如穿過來已經十九年了。
現在想現代記憶,有種模糊又清晰。那會他大學畢業剛工作三年,高考成績特牛,考上了國內頂尖前五的大學,畢業後別看是本科學歷,進大廠當碼農,薪資水平節節高。
黎南珠清晰的記得他是如何加班如何把公司當家的睡那兒。
三年就攢下了他家省會城市的首付,多厲害啊。
可惜死了。
也不是猝死的,就是加班熬夜一個多月,終於階段性的可以休息了,回家路上過馬路被車撞死的。
「……看清了就是綠燈啊。」黎南珠碎碎念。
這可能是現代生前的未解之謎了。到底是那肇事車闖紅燈撞死他全責,還是他加班頭暈眼花看差了紅綠燈。
反正現如今昭州小霸王黎南珠郡王也未能解開疑惑。
其實死也不可怕,劇烈疼痛反應過來時眼一黑,醒來耳邊就是『生了、生了』、『是個哥兒』,明明被車撞,這不對勁啊,黎南珠一張口就是他自己哇嗚哇嗚的哭聲。
當時差點把自己嚇走。
幸好命大。
那會他還是個腦仁小小的幼崽,整天吃了睡睡了拉,沒時間和腦仁思考,看身邊人穿衣打扮,封建社會啊。
封建社會多苦啊,不是百姓好活的地兒。
然後就看到他滿月宴時的金碗金勺子了。
……以前九九六,現在金湯匙,人要知福。
所以再長大點,知道穿到個歷史上沒有的大曆朝時,黎南珠也表示惜福知福,再等他知道自己是哥兒時——
黎南珠逃避的裹著被子撅著屁股眼睛一閉睡覺!
巳時四刻,怡寶堂花廳西洋鍾先鐺鐺鐺叫起來了。
十點了。
黎南珠在後院臥室睡,那鍾叫聲特別沉,飄過來聲不刺耳,就是迷迷糊糊聽見知道十點了,但他還是懶得起,後半夜他嚇住折騰了,睡個懶覺怎麼了!
十分理直氣壯的小郡王,被子一蒙繼續迷瞪。
黎南珠沒起來,倒是旁邊黎王府的黎王爺和王妃坐不住了。
郡王府和黎王府是挨著的。
黎王爺就是小郡王骨肉至親的大哥,兩人同父不同母,相差三十五歲,黎王爺疼愛他這小弟至極,說起來也是一大籮筐的緣故。
只說當初黎南珠這郡王封賞,是黎王爺寫了摺子想用他王爺爵位給弟弟換個的——按理,黎南珠是哥兒,聖上封爵那也該是封郡主的,斷沒有封郡王的前例。
所以黎王爺才拿王爺名頭給弟弟換個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