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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月考的數學卷難度絕對超綱,很有幾分給全年級下馬威的意思。賀聞溪自認擅長理科,就算馬虎大意,平時都能考個一百三,這次也只有118。
沒想到裴厲竟然比他多了三十分。
這不離譜?
坐前面的人全都忍不住了,跟長脖子鵝一樣齊齊回頭,畫面有些喜感。
賀聞溪覺得,要是這一雙雙眼睛帶射線,他和裴厲已經被集火燒死了。
裴厲是目標,他被無辜殃及。
一天的時間,足夠讓各科老師輪流把全班罵上一通,試卷也都到了每個人手裡。
雖然裴厲轉過來那天就有人說過,上學期期末的五校聯考,裴厲拿了第一。
但畢竟裴厲那時還在七中,四中的人對此屬實沒什麼實感。
直到這一波月考成績下來,高二一班才真正感受到了來自學神的威壓。
下晚自習的鈴響了,數學課代表彭蒿穿過半個教室,瞻仰完差兩分一百五的數學大佬,感慨:「溪哥,你裴厲哥哥是怎麼把最後一道破題給解出來的?」
「用筆解的唄。」賀聞溪難得沒多在意這個稱呼,反而覺得自己心態怪怪的。
明明他最後一題解得稀爛,但現在竟然有點小得意。
難道,這就是打投事業粉的快樂?
彭蒿盯著裴厲的眼神,像是想把他從頭到腳解剖個遍:「原來這就是智人和猴子之間的基因壁壘嗎?」
江頌已經收拾好了書包,想起:「咱厲哥拿了年級第一,那『章可貞』獎學金必然是厲哥的了,提前恭喜厲哥發財!」
裴厲正把習題冊放進書包,聞言說了聲「謝謝」,又轉向賀聞溪:「章可貞獎學金?」
賀聞溪順口給他科普:「差不多二十年前吧,一位叫『章可貞』的女士在我們學校設立的獎學金,具體的校史館牆上掛著。算的是上學期期末考和這學期首次考試的成績,誰第一獎學金給誰,還挺多的,我記得好像是一萬。」
江頌接話:「我也記得是一萬,去年是湯銳拿的,」他遠遠喊了一聲,「銳哥,『章可貞』是一萬吧?」
教室里人走得沒剩幾個,四個人閒聊的聲音不大,但僅剩的人都聽見了。
其中就包括前面還在理卷子的湯銳。
看著答題卷上紅色的叉,湯銳握筆的手用力到指甲泛白,沒回頭:「大概吧,誰記那麼清楚,又沒誰是為了這錢考第一。」
見江頌還要說話,賀聞溪把書包單肩掛上,校服松松垮垮:「跟他說什麼,走了。」
回到家時,剛過八點半,賀聞溪換了件淺色薄外套,窩進椅子裡,開始在沒寫完的作業里挑挑揀揀。
率先排除掉英語這種半小時就能做完的,和語文這種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想翻開的,賀聞溪最後挑了一本數學習題集,活動了兩下手指,準備先提神醒腦。
臥室的落地窗開著,有濕潤的風從外面湧進來,將桌面上的草稿紙吹起。
賀聞溪眼疾手快,「啪」的一聲把差點被吹飛的草稿紙按住,轉過頭,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盯著窗外連綿的雨幕看了一會兒,賀聞溪忽地站起身,把筆扔到桌面,撈起手機,快步出了房間。
從儲物櫃裡抽了一把傘,賀聞溪一邊換鞋一邊揚聲朝里喊了一句:「顧叔,我出去一趟!」
說完,也沒等回應,就撐著傘出了大門。
路邊積著水,水窪里映著來往的車燈和高樓的霓虹。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停進車站,廣播開始播報,「清溪路站到了,請要下車的乘客在後門下車……」
隔著車門厚厚的玻璃,能看到站台上有不少人手裡都拿著兩把雨傘,每當一輛車進站,那些人就會抬起頭來張望,沒看見要接的人,又會低下頭去,刷著手機,繼續等下一輛。
車門打開,最先下車的人背著包跑向站台的一角,接過遞來的雨傘,很快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裴厲跨上街沿,借著來往車燈的光觀察了一下雨勢,還不算大,他沒怎麼猶豫,習慣性地撈起黑色衛衣的帽子,從候車棚下走了出去,一邊想著晚自習遇到的那道函數題。
就在這時,一把傘忽然出現在他頭頂,緊接著,是氣喘吁吁的聲音:「幸好趕上了!」
裴厲腳步驀地一滯,隔了好幾秒,才轉過頭,看著眼前撐著傘的人:「賀聞溪?」
雨點砸在黑色的傘面上,凌亂的音符般「噼啪」作響,在這一瞬間,仿佛隔絕了周圍的喧囂。
賀聞溪的淺色外套上有雨水留下的幾點深色痕跡,額角浮著一層薄汗,應了一聲,又問:「突然叫我名字幹什麼?」
「沒什麼,」裴厲視線落在他握著黑色傘柄的手指上,頓了頓,繼續朝前走,嗓音有幾絲不易察覺的澀啞,「你怎麼來了?」
「我看見外面下雨了,你今天不是沒帶傘嗎。」賀聞溪一邊說著,一邊掃了眼對方肩線的位置,心裡暗想,也沒比我高多少,不知道我喝三個月的加量牛奶,能不能趕上。
不,志向要遠大一點,三厘米而已,超過去!
霓虹燈被染得潮濕,鞋底落在濕漉漉的地面,會發出輕微的踩水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和裴厲身高都足夠顯眼,賀聞溪總覺得來往不少行人都朝他們看過來,莫名有點不自在。
賀聞溪隨便找了個話題:「公交車今天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