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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下意識偏頭去看裴厲,順著對方的視線,發現裴厲正盯著一張高背椅出神。
賀聞溪疑惑:「怎麼了?」
裴厲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沒什麼,只是覺得眼熟。」
賀聞溪又看了眼椅子,順口道:「家裡有一把長得差不多的椅子,所以你覺得眼熟吧。」
裴厲站到賀聞溪右邊,把他和一個路人隔開,眼底浮起兩分疑惑。
他很確定,家裡並沒有這樣的椅子,但賀聞溪卻說得很是篤定,仿佛在他的印象里,這把椅子就在家裡。
另外,在剛才眼前浮現的陌生畫面里,包括高背椅邊緣的鎏金雕花,椅子後面窗簾的材質和褶皺陰影,貝母圓幾的式樣,花瓶上畫的精細花紋,所有細節都格外詳細。
臆想需要現實作為基礎,可這些纖毫畢現的細節,陌生,卻自成體系,明顯屬於同一種審美或者文化之下。
更像是他曾經見過。
可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類似的東西。
這時,賀聞溪曾經問過的一句話突然出現在裴厲腦海里——
「你想起來了?」
這是在泳池裡時,賀聞溪十分謹慎地問他的問題。
他到底應該想起什麼?
十七八歲的精力像是永遠都耗不盡,從KTV出來,沒人覺得累,乾脆各自給家裡打了電話,準備吃完夜宵再回家。
羅輕輕指尖戴著甲片,亮晶晶地閃人眼,她戳戳屏幕:「我說我要去吃夜宵,我媽有點猶豫要不要同意,我說我和我們年級第一一起吃夜宵,她立刻給我轉了五百塊錢,讓我多沾知識的氣息,我媽太雙標了!」
她很快又想到了什麼,朝賀聞溪眨眨眼,「溪哥,商量商量?下次碰上這樣的情況,再借你裴厲哥哥的名頭一用怎麼樣?」
自從那次打投之後,班裡的人總是「你裴厲哥哥如何如何」,賀聞溪一直適應良好,沒多大感覺,有時候自己也會開玩笑這麼稱呼。
但可能是現在多了某種隱秘的心思,賀聞溪沒對上羅輕輕的眼,別開視線,手插在口袋裡,語氣無所謂地道:「問我幹什麼?要問你去問本人不就完了。」
羅輕輕看看賀聞溪,又看看裴厲,笑容加深,當真去問裴厲:「那裴神的意見呢?我該問溪哥還是問你本人啊?」
裴厲答得自然:「問他。」
羅輕輕十分做作地捂著嘴唇笑起來,賀聞溪身形一僵,飛快地瞪了裴厲一眼,怪他沒有配合自己,又在看見裴厲眼裡的薄笑時,神情微頓,慢吞吞地撤回視線,垂下眼,盯著兩人落在地面的影子,心臟某處像被火燎了一下。
這次江頌不敢再相信點評軟體的推薦,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來乾淨的燒烤攤,六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在等上菜的間隙里,聊著聊著,又聊到了期中考。
江頌想起自己慘不忍睹的數學成績,一邊剝花生一邊嘆氣:「老杜的家長簽名策略,實在有損國之根基!」
彭蒿雖然不幫江頌捂耳朵,但捧哏很積極:「頌爺,這話怎麼說?」
捏著花生米,江頌深沉道:「因為祖國的花朵很有可能被家長打殘。」
一桌人都笑起來,表示深有同感。
羅輕輕用筷子頭敲敲桌面:「兄弟們,好不容易出來玩兒一趟,就別提考試了吧,聊點別的?」
江頌積極響應:「我同意!」他撓撓頭,「那我們聊什麼?」
空氣突然安靜。
六個高中生悲哀地發現,他們除了聊學習聊考試之外,竟然一時間找不到別的話題。
捧著酸奶的施微舉舉手,小聲提議:「要不……我們玩兒真心話大冒險?我一直想玩兒,但一直沒機會。」
尷尬的氛圍太讓人心酸,羅輕輕趕緊拍板:「好,就玩這個!」
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規則非常簡單,江頌跑去找老闆要了一副撲克牌,數了六張出來,抽到大王的人問,抽到小王的回答。
十分慎重地洗了三遍牌,江頌將紙牌分開成扇形,讓大家抽。
沒想到慎重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第一把江頌就抽到了小王,氣得他差點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地上,懊惱地嚷嚷:「我不該洗三遍!我的歐氣都被洗沒了!」
拿到大王的彭蒿毫不猶豫地問:「頌爺,來說說呢,祖國的花朵被揍哪裡了?」
江頌不嚷了,木著臉:「能不回答嗎?」
彭蒿挑眉,殺人不見血:「回答,或者周一去學校操場一邊跑一邊大喊『我愛沙建輝』,你選一個吧。」
「讓我跟教導主任表白,不如讓我去死!」江頌兩眼一閉,牙咬著嘴唇,含混地答了兩個字,「屁股。」
彭蒿手放耳朵旁邊:「你說什麼?我們都沒聽見!」
惱羞成怒,江頌大喊:「屁股!我被揍了屁股!能聽見了吧!」
等發現他溪哥特意朝他坐著的凳子看,江頌後悔了,他就不該提什麼祖國的花朵,提什麼國之根基!
江頌立志想要報仇,然而歐氣之神並沒有照耀他,過了兩把,彭蒿又拿了大王。
「頌爺放寬心,不用苦著臉,這個問題很簡單。」彭蒿清了清嗓子,問,「你在酒吧加上的那個漂亮姐姐,聊了有差不多兩個月了,牽手了嗎?」
在座的都知道那個漂亮姐姐,畢竟在多功能教室排練舞台劇時,仗著老杜不會來突擊檢查,江頌常常抱著手機,一邊傻笑一邊打字,想不發現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