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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怎麼說都說不通,寧非心急如焚,她並非是無理取鬧的女子,也不會認為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圍繞她來旋轉,山上山下採用兩套規矩的確能夠嚴防奸細,幾個守關漢子如此堅持並無錯誤。
但是阿剛爹呢?難道都已經到了此處只能折返了嗎?
寧非抬頭看看天色,也許只過了一個時辰,也或許已經將近兩個時辰。她心裡忽然出現一種無力感。如此拼命有什麼用,就算丁孝回去了,阿剛爹是否還活著都是個問題。就算活著
眼前那名守關漢子又在要求通關文箋。
寧非逐漸平定了呼吸,從山上下來換了兩次馬,她已經很累了。累又怎麼樣呢?更累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
她搖頭道:「那我不過去了,阿剛爹死了就死了吧。」她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了幾句阿剛爹的慘狀,又嘆道,「天可憐見的。」
幾個守關的漢子頓時心有戚戚焉一般說不出話。
寧非道:「或者誰能下山去告知丁孝此事,讓他速速回來。」
漢子面有難色道:「我們都是輪值在此,不能擅離崗位。」
寧非笑道:「寨里真是紀律嚴明。」她其實也就這麼一說,並無打算讓他們前去,這幾個漢子再強,腳程也及不上馬匹。
她說完,騎上丁孝的捲毛黑,掉頭似要返回山上。
與她說話的漢子狠狠咬牙,說道:「妹子安心上去,我替你下山。」
寧非迴轉騾頭:「你的腳程可及得上馬匹?」
「雖然相去甚遠,但黎守三願意奮力一試。」
寧非仰頭望天,忽問道:「此處關隘叫做什麼?下處關隘叫做什麼?」
「此處名曰松樹門,下行半里就是下水獺。」
寧非笑道:「如此就多謝了。」
話音方落,捲毛黑突然撒開四蹄,從山道上奮力躍下。
黎守三見狀大驚,急切間探手去取寧非,哪料到她居然身子一歪,倒臥於捲毛黑的身側,晃眼間從他身邊掠過。
寧非大喝道:「棗子跟上!」棗紅馬無人騎引,跟在她後面起步奔跑,
阻擋在山道上的三腳竹馬雖有半人多高,但那主要是為防山下的突破,捲毛黑算是騾子裡的神駿,臨至三教竹馬前奮力躍起,硬是跨了過去。棗紅馬身無負重,瞬間跟上,速度奇快,端的是如影隨形。
幾個大漢初時因心有愧疚,對於寧非的突破反應不及,他們哪裡知道那一番對話的末尾,寧非字句誅心,都是在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等她沖了下去,眾人面面相覷,忽有人發一聲喊:「她過去了!」才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手忙腳亂地舉起報警銅鑼,空空哐哐地一通狂敲起來。
這就是山下的第一個關口,因為有阿剛的腰牌讓他們放鬆警惕,過得算是順利,下兩關必不好過。
寧非不知道她這樣會引來什麼後果,她的身份本來就夠尷尬的了,弄出這場亂子,她的立場肯定更尷尬。據說山上紀律嚴明,肯定會受到非常嚴厲的處罰,也許拋山,也許沉塘,阿剛爹能不能得救還不確定,她自己沒救了卻是確定得了的。不論在哪個世界,寧非總是為自己找麻煩。但是她認了,這樣的人生充滿了危險,隨時面臨絕境,會被大多數人評價為不幸的人生。可是寧非覺得,如果不這樣就不是她了。
面臨什麼樣的處罰到時候再說,大不了告知丁孝後立即離開,連給山上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什麼事都不做,眼睜睜看著自己認識的人死去,今後肯定不會幸福。
胡罕是下水獺口的關長。下水獺將近平原,因坡頭連接平原部分形似正在潛入水下的獺頭,故有下水獺之稱。黑旗寨中,各個山頭各有山長,山上山下則分有關長。從山地進入平原的關口乃是最被看重的要衝之道。接近山腳的關長必須每年一輪,以防混入奸細內外接應。
胡罕接任下水獺關長之職近歲,年中就要交接述職,值此時節更為小心謹慎,不願出任何問題。他聽到松樹門關口的鑼聲立即從樹屋裡出來,看到自家弟兄都在關口前嚴陣以待。
松樹門據此約有半里余,鑼聲穿透層層疊疊的灌木枝葉,從上往下傳來,而人聲隱約模糊不能辨知。過不多時,終於看見狹窄的山道上,一個女子縱騎狂奔下來,身後緊隨一匹紅馬。
眾弟兄大喊道:「停步!」
寧非高高舉起阿剛的腰牌,仿佛那就是聖旨綸音,大喝道:「松樹門示警:松樹門混入奸細,山上內亂,著我下山通報二當家!」
眾人先是一愣,寧非已經擦身而過。
胡罕忽想到「上當了」,連喝:「扯緊絆馬索!扯緊!」
空蕩蕩的絆馬索刷一下從地下彈起,在半空里繃得死緊,繩索上的灰塵在陽光下抖落,恍如消散的金粉。
如果再早一線光陰,寧非就是落馬摔傷的下場。
然而,晚了畢竟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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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主板燒了,花了我七百大元,哭泣...幸好硬碟沒崩,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本少奶奶是身兼拯救地球及傳播河蟹文明的宇宙霹靂無敵大螃蟹愚蠢的地球人啊你們如果膽敢看文不留評絕對會遭到本河蟹奪命連環鉗的】
本期送上有愛讀者張小橘童鞋繪製的「蘇奶娘的潛伏初體驗」一圖,張小橘童鞋同時還寫了一篇番外,以阿剛為主角,描述其監視寧非一日生活的無厘頭文《怪女人行止觀察手記》,附上連結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