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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江凝菲是不知道的,寧非也不知道,只有蔣衡自己知道其中甘苦微妙。
蔣衡翻身想要追去,後方遠處卻傳來一聲破林震山的嘯聲,其中內里充沛運轉,震得他心肺不安。白蘆心下略定,知是蘇希洵已經從後方追上來了。他生怕蔣衡回身去找寧非麻煩,鐵槍刷的刺出,當頭攔下蔣衡。
寧非心知自己比起這一群黑衣人差得許多,到現在幾回合下來,她沒有受到傷害,並不能說明她的實力強於他們,只是因為遠程攻擊距離讓她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再繼續接近,這種優勢即將消失殆盡。一旦進入他們的有效攻擊範圍,後果可想而知。
眼見再往前不遠就是陡坡懸崖,那幾人並不減速,反而還直衝過去。寧非暗叫不好,那邊定是在山壁上釘扣了繩索,他們一旦下去,就不是她能夠追得上的了,就算占據了山頂的有利位置能夠隨心所欲地射擊,但到了那時候,才真的是投鼠忌器,生怕他們失手落崖摔死了阿剛。
她這麼想,前面那幾人顯然不這麼想。
鑑於寧非適才甫一馳馬追出當即箭射阿剛的狠利之氣,黑衣人們心中所想的都是不能讓她追上,否則她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必不會手下留情。
其中一人低喝道:「你們走,我去阻她!」
「賊婆娘惡毒,你要小心。」
黑衣人經驗豐富,一眼就判斷出這樣的近距之中,寧非根本來不及搭弓射箭。他長刀出手,返身向寧非迎來。此時雙方距離拉近許多,弓箭的優勢再也無法發揮。
黑衣人側身避過黑馬前進的方向,顯是汲取了被黑馬踢倒那名同夥的前車之鑑,站在黑馬行進的軌跡之外,寧非無論如何控馬都是無法踢到他的了。
他蓄勢待發,正要遞出長刀,忽然眼前晃過一條黑影,緊接著呼嘯的風聲砸到臉上,迫得他睜不開眼。
黑衣人大驚,他竟然連是什麼東西壓迫過來都不知道,雙足聚力要往後退出,說時遲那時快,僅僅一晃神的功夫,從左邊太陽穴到左眼過鼻樑越右眼,刺啦的劃肉之聲銳利地響起,一塊堅硬至極有力至極的物體重重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蔣衡和白蘆大戰正劇,眼角餘光不忘觀察四周,立時看見這一幕。
原來是寧非察覺射箭不及,倒握箭矢,將箭簇銳利處割上綁系在弓柄尾端的獸筋弓弦。她的長弓養護得很好,平時為了保持弓身硬木的彈性,都要鬆開弦結掛在潮濕之地。
現在弦尾被她用箭矢切開,弓身失去約束,頓時彈了開來,重重地拍上黑衣人的臉孔,並且從左至右,雙目均被這一擊打得腫痛欲裂。
黑衣人哪裡料得到她居然還有這一招,失去了箭矢遠距離攻擊的優勢,現在弓身彈出還有成年男子大約三臂的距離,攻擊範圍依舊大大超過他的。
蔣衡更是心驚,他以往所見的江凝菲,在徐燦面前都是乖順溫柔,有外人在時不發一言,事事以夫君為先,尤其目光之中漣漪淺淺,柔柔軟軟地永遠都只追逐在徐燦的身後。
這真的是江凝菲,那個江凝菲?
白蘆忽然驚覺形勢不對,前面又有一人脫隊殺出,返身回攻寧非。寧非這時候再也沒有其他優勢,先前長弓揮擊是仗著對方猝不及防,現在有前車之鑑擺在那裡,新加入戰局的人必不會上當,如此一來,只要有一定躲閃騰挪的功夫基礎,那柄長弓根本不會產生任何威脅。
他猛然發力,黑鐵鉤槍在面前揮出一道旋輪。這柄黑鐵鉤槍乃是白家傳家之寶,用極為難得的玄鐵和白菊葉岩熔鑄,一端是槍頭,另一端是屈曲的彎鉤。蔣衡不敢硬挨,身子後傾避過那道鋒芒。白蘆虛晃一槍,往寧非那裡趕去。
然而已經是不及。
如今在寧非前面擁有戰鬥力的只有三人,其中一名還是被她射中後腰的傷員,如此優勢如果不能把握,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阿剛帶下山去,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甘心的。
當面迎來的黑衣人晃出一把長劍,他目測功夫了得,躍起在半空之中的時機恰到好處,長劍如同砍刀一般地砍劈過來。
長劍與砍刀形制不同,使用方法差異也格外巨大。雙刃的長劍一般都是劍身脆弱,劍法便注重刺與抹,砍刀的刀脊厚重,於是刀法就注重砍與劈。現在這個黑衣人用劍當頭劈下,並不是說明他外行,相反的,他對寧非是志在必得,於是用上了攻擊範圍巨大的一招。
此間距離極為接近,寧非躲無可躲,身在馬上成為了劣勢。
只好倒握弓身擋在臂前,抬手要阻下這一刀。
白蘆一手仍持著鉤槍抵擋蔣衡的阻擊,一手探入懷中捏了幾枚赤鐵丹,甩手抖出,向那人激射過去。
白蘆的赤鐵丹同時打上黑衣人的胸腹要害,金屬碰擊的聲音響徹半空,可見白蘆用力之巨,但那沒有用。聽到這樣的聲音,白蘆心驚膽寒,那個人內里縛了鐵甲。
這幾下兔起鶻落,端的是迅疾無比。黑衣人不回身躲閃,反而加快了長劍去勢。蔣衡眼見這一切的發生卻沒有阻止,在個人的猶豫迷茫之前,任務永遠是第一位的。
寧非只聽見咔嚓一聲輕響,弓身被劍刃劈斷,手臂上似乎被寒冷的氣流襲過,那樣的感覺僅僅一瞬,寧非知道,劍鋒已經入肉。這把長劍本非凡器,加上黑衣人速度太快,也許臂骨都會如同那把硬木長弓一樣被輕鬆切斷,現在只是痛覺尚未傳導到大腦中。